“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明帝今天心情不错，短短十几日，金吾卫在苏玄努力下己经初具雏形，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真是狠狠地打了那些上书劝谏之人的脸。
为了给苏玄争取时间，他己经推掉了两次朝会，一首在宫中批奏折。
崇明帝把思绪拉回来，看着一份折子，问道：“张居正什么时候从北边回来？”
清流魁首徐阶站了出来，回道：“回陛下，算算日子，他己经动身了，估摸着月底能到。”
“他在奏折上说，幽云之兵懒散少训，难当大用，将官只顾敛财，不习兵事你们怎么看？”
崇明帝摸了摸胡须，目光幽幽，声音低沉。
百官都低下头，偷偷摸摸观察旁边人的反应，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嗯—没人说话？”
崇明帝起身在龙椅前踱步，着手上的几张奏折，面目变得有些惆怅。
“《诗经》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以前觉得是这样的，现在朕却不这么认为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崇明帝喜怒无常的性格，朝堂上仍没人敢说话。
“严松！”
崇明帝瞪大了眼睛，看向眯着的严阁老，语气突然又缓和了：“你是内阁首辅，你先说。”
崇明帝声音时而增大，时而变小，样子有些“神经质”。
“臣哪里知道陛下的心思，臣只知道陛下是天子，万民之父，天下事就是陛下的家事，天下人都是陛下的子民。”
严松琢磨不透皇帝的心思，只得先挑不犯错误的说。
“不！”
崇明帝摇头道：“你错了，所谓的天下共主不过是面上的罢了，私底下谁把我当主子？”
见众人不语，崇明帝自顾自舞了舞衣袖，轻叹道：“所谓的朝堂，也不过是几座宫殿，几处衙门罢了。”
“出了这宫殿，谁把朕当皇帝啊！”
“陛下何出此言，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察觉到暴风雨的来临，严松和群臣忙跪下请罪。
“他们己经敢了！”
崇明帝突然发怒，将手中的奏折摔了下去。
“你们都看看！”
“年初户部才给边军拨了修缮城墙，更换军械的银子，张居正却说九关残破，边关将士用的刀枪都生锈了，你们说钱到底都用在哪了？”
“好好做事，不贪不占，怎么就这么难呢？”
百官头更低了，像是在聆听一场盛大的弥撒。
“好了，不说这些了。”崇明帝训完话，按了按额头，说道：“上书言事吧，希望你们给朕带来点好消息。”
“赵大人几天前，己经到达徐州，正处理灾情。”
“胡部堂在台州大破倭寇，斩首三千余级。”
听到这些，崇明帝的面色和缓了不少，露出几分笑意，对着群臣说道：“元亨利贞，好就好在一个‘贞’字。我朝一个赵贞吉，一个胡汝贞都是能为朕分忧的。”
“微臣愚钝，未能为君父分忧，还请陛下责罚。”
群臣磕头如捣蒜，纷纷请罪。
“欸，不过是夸了他们几句，你们就这副样子，这么敏感干什么？”
崇明帝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十分享受这种权力的滋味。
“王爱卿，你在我心中也是这样的。”
“多谢陛下厚爱，微臣必定肝脑涂地以报军恩。”
王子腾突然被夸奖，有些受宠若惊。
崇明帝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年他用清流对付严党的同时，还扶持了不少其他势力，王子腾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王子腾出身勋贵，为文官所不容，以文入武，又与军中新贵有隔阂，任用他还可以拉拢其背后的西王八公这些老牌勋贵。
在那场风雨之前，他要尽可能地获取更多的筹码。
调王子腾回京担任京营节度使就是一个契机，他就可以借军改之名，慢慢从太上皇手中夺回兵权。
后面，大臣们又汇报了齐王贪污救济粮的事，经锦衣卫查明，是齐王的属官胆大妄为，瞒着齐王干的。
“夷其三族。”
崇明帝闭上眼睛，平淡地开口，他执政向来严厉。
“朕乏了，还有别的事吗？”
崇明帝昨天晚上批了一夜的奏折，有些倦了。
户部侍郎方顿看了一眼严士帆，攥了攥手中的笏板，出了文官队列。
“禀陛下，微臣有言进谏。”
崇明帝一只眼睛半抬，慵懒地问道：“你有何事啊？”
“臣恳请陛下免去金吾卫大统领苏玄翰林大学士的头衔。”
“那么多对奏书都留中不发，你不明白朕的意思吗？”
崇明帝龙目缓缓睁开，面色愈发阴沉。
“微臣明白。”
方顿在这威压之下，全身沁出汗来，但还是咬牙坚持道：“自我大乾开国以来，未有无功名在身之人担任翰林大学士，还望陛下三思啊。”
“若朕执意要开这个先河，你当如何？”
崇明坐在龙椅上俯视着方顿，眼中隐约有火焰冒出。
“臣当死谏！”
“哦，很有骨气嘛。”
“来人，上廷杖！”
崇明帝被方顿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气笑了，他是那么好拿捏的人吗？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读书人总是面上装出一副为民请命的样子，其实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陛下不可啊！”
“陛下不可啊！”
朝堂之上竟然有一大半的人跪下为方顿求情。
“反了！反了！都反了！”
崇明帝怒发冲冠，抓起东西咆哮道。
方顿额头流出鲜血，他刚才被崇明帝扔过来的琉璃盏砸中了。
但方顿还是流着泪，谏言道：“请陛下削去苏玄翰林大学士之衔！”
“叉出去！”
“陛下，万万不可！”
严松和徐阶几乎是同时出言劝阻。
崇明帝难得见两人立场一致，开口问道：“怎么了？”
徐阶没说话，他刚才站出来是为了文官的整体体面，但方顿不是他的同党，自然不需要他来救。
严松蹒跚着身子，俯下身，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老臣还记得陛下当年登基时所说的话。陛下说，吾有三德，曰慈，曰俭，曰不敢为天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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