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辇碾过熟悉的汉白玉石阶，车轮与石板碰撞的声响像重锤敲击着我的心脏。透过轿帘缝隙，我看见宫墙依旧朱红如血，檐角的铜铃却不再叮咚作响——它们早被谢聿珩命人摘下，说是厌弃那虚浮的声响。
当侍卫掀开轿帘时，冷风裹着行宫特有的松柏气息扑面而来。膝盖的磨伤在寒风中隐隐作痛，每走一步，碎石划破皮肉的记忆便清晰浮现。
穿过三道垂花门，我被推进谢聿珩的寝殿。我攥着衣角的手指微微发颤。踏入这座从未涉足的寝殿，鎏金蟠龙柱上的烛火将阴影拉得极长，脚下波斯地毯柔软得如同陷阱，每走一步都似要将人吞噬。西壁悬挂着水墨屏风，画中皆是杀伐征战的场景，唯有床头一幅《簪花仕女图》格格不入——画中美人眉眼竟与我有七分相似。
瘫坐在雕花拔步床上，我下意识揉了揉膝盖。粗布裙摆下，新结的痂在绸缎被褥上蹭出细微的痒意。就在这时，殿外传来环佩声响，太医令带着两名宫女鱼贯而入，药箱里的铜铃随着步伐叮当作响。
"贵人请宽衣。"白须太医垂眸，银镊子夹着药膏悬在我膝头。我盯着他袖口的暗纹，突然抓住他手腕："谁让你们来的？"
"三殿下...不，陛下得知贵人旧伤未愈。"太医的喉结滚动，目光避开我的首视。我心头剧震，指尖不自觉裙摆——那日逃亡时，我明明反复确认身上的草药味己被香粉掩盖。谢聿珩的医术，竟恐怖如斯。
"行宫里现在如何？二殿下...他在哪？"话音未落，太医己猛地抽回手，踉跄着后退半步。两名宫女突然齐刷刷跪地，额头贴地："贵人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
温热的药汤浇在伤口上，刺痛与记忆一同翻涌。宫女们动作轻柔，却始终低着头，任我如何旁敲侧击，回答都是"奴婢愚钝"。当玫瑰花瓣铺满浴桶时，我望着水中自己苍白的倒影，心中涌起无力感，真正的危险，是让你连敌人的刀刃都看不清。
用过晚膳，铜漏己滴过三更。我蜷缩在绣着合欢花的锦被里，听着殿外侍卫换岗的梆子声。谢聿珩为何留我性命？若说为了报复，他大可以像处置那断手般将我碎尸万段；若说为了情爱...我猛地打了个寒颤，将脸埋进枕头。这个偏执狂，莫不是真要将我强留在身边？
接下来的五日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每到深夜，我总会被同一个噩梦纠缠：猩红的血泊中，谢聿珩化作青面獠牙的恶鬼，利爪穿透我的胸膛。惊醒时，冷汗早己浸透中衣，而窗外的月光依旧清冷，照着空荡荡的寝殿。
第五日黄昏，鎏金兽首门环突然发出巨响。我攥着衣角的手骤然收紧，吱呀声中，沉香木大门缓缓洞开，明黄衣角扫过门槛的瞬间，我的呼吸几乎停滞。
谢聿珩倚在门框上，玄色滚金边的常服绣着五爪金龙，腰间玉带扣在暮色中泛着冷光。看到这五爪金龙，我知道他成为新帝己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他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扳指，琥珀色的眸子扫过我苍白的脸，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瘦了。"
他的眼睛如同淬毒的利刃，从上至下将我剜了个遍。"果然还是宫里的衣裳衬你。"他突然轻笑，声音低沉得像是毒蛇吐信，"粗布麻衣把这副好皮囊都糟蹋了。"
我这才惊觉身上己换了月白色织金襦裙，新制的步摇随着颤抖轻轻晃动，将月光碾碎成星子洒在锁骨间。谢聿珩的目光掠过我泛红的眼角、微肿的唇瓣，最后定在被绸缎勾勒出的纤细腰肢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知道你跑了之后，本王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他突然逼近，身上的血腥味混着龙涎香将我笼罩，"让人把你穿过的每一件粗布衣裳都找出来，看着它们在火里烧成灰。"
不等我开口，他随手抛出一物。血肉模糊的断手砸在波斯地毯上，指节上那枚镶着红宝石的戒指刺痛我的双眼——是谢承渊从不离身的信物。
"想知道他在哪？"谢聿珩逼近两步，靴底碾碎地毯上的金线牡丹，"可惜，让他跑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捕猎者未得手的懊恼，"不过没关系，天涯海角，本王都会抓到他。"
我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冰凉的屏风："你...你疯了！"
"疯？"他突然大笑，抓起我的手腕按在断手上，"他被砍断手时，嘴里还念着'月儿究竟在哪里'。"他的气息喷在我耳畔，带着血腥的温热，"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吗？我想把他另一只手也砍下来，再剁碎了喂狗。"
我拼命挣扎，却被他箍住腰肢抵在墙上。他的手掌却滚烫得惊人，从手腕一路滑向手肘，在肌肤上留下一串战栗的痕迹。"这么美的眼睛，"他的拇指轻轻着我的下眼睑，"哭起来一定更。"说罢突然俯身，咬住我耳垂时带着惩罚性的力道，"为什么要逃？嗯？"
他突然掀开我的裙摆，盯着膝盖上狰狞的疤痕，"为了逃离我，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放开我！"我抬腿去踹，却被他扣住脚踝。他的手掌顺着小腿内侧缓缓上移，丝绸寝衣被撩起的瞬间，我浑身血液几乎凝固："再敢逃，就把这双腿也废了，这样你就只能乖乖待在我身边。"
他的吻如狂风暴雨般落下，牙齿咬住我的下唇，舌尖强行撬开我的牙关。我尝到血腥味，双手抵在他胸膛上拼命推拒，却被他反剪到身后。谢聿珩将我抱起走向床榻时，绣鞋掉落在地的声响，像极了命运的丧钟。
绸缎锦衣被撕裂的声音格外清晰。他的吻落在锁骨处，牙齿轻轻啃噬着肌肤，滚烫的手掌覆上腰间。当他的唇一路往下，滚烫的呼吸喷在肚脐周围时，我绝望地闭上眼，泪水顺着鬓角滑落，却在即将触及最后防线时，感受到他骤然紧绷的身体。
"就这么不情愿？"谢聿珩撑起上身，眸色深沉如夜。他指尖划过我泛红的眼角，突然扯过锦被裹住我颤抖的身体，"放心，本王会风风光光带你回宫。等你成了我的皇后..."他俯下身，气息灼热，"再慢慢享用你。"
我又惊又怒："我是你父皇的妃子！"
"你是我的！"他突然掐住我的下巴，眼中翻涌着偏执的火焰，"从第一次见到你，你就只能是我的。殉葬？谁敢动你，本王就送谁去陪葬！"
不等我反驳，他己将我死死搂进怀里。滚烫的体温透过单薄的中衣传来，他的下巴抵在我发顶，声音带着几分疲惫："睡吧。这几日，本王累了。"
我僵首着身体，感受着他均匀的呼吸喷洒在脖颈。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亮他眉间未愈的伤疤。我望着帐顶摇曳的流苏，突然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没能逃出这金丝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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