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床榻时,我正对着铜镜练习落泪的角度。指尖蘸着胭脂轻点眼角,将脆弱感拿捏得恰到好处。昨夜强忍着恶心和老皇帝说话的画面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胃里又泛起一阵翻涌。
"兰贵人万安!"
翠玉清亮的嗓音惊得我手一抖,胭脂在脸颊晕开一抹红痕。抬眼望去,她带着珠儿等西个丫鬟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捧着描金漆盒,裙裾扫过青砖发出窸窣声响。众人齐刷刷跪地,额头贴地的瞬间,我看见翠玉腕间褪色的红绳在晨光中轻轻晃动。
"快起来。"我强压下心底的苦涩,声音尽量放柔。珠儿率先起身,眼睛亮晶晶的:"恭喜贵人!陛下一早便传了旨意,说贵人往后住的听松阁要添二十个洒扫的宫女呢!"她说着掀开漆盒,露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月白织金襦裙,金线绣的缠枝莲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更衣时,翠玉的指尖轻轻拂过我后背,替我更衣,只是却突然顿住,目光落在我腰间的玉佩上——那是穿越时摔碎又勉强拼合的物件,裂痕处用红绳细细缠绕。
我慌忙披上外衫,笑道:"劳你们费心了。"铜镜里,月白襦裙衬得肌肤胜雪,鹅黄宫绦系出盈盈一握的腰肢。翠玉捧着珍珠发冠的手微微发抖:"贵人...您这样貌,当真是天仙下凡..."她话音未落,珠儿己拍着手跳起来:"可不是嘛!连御花园的牡丹见了贵人,都要羞得合上花瓣!"
胭脂水粉层层叠叠铺在妆奁里,我学着剧里姜枕月的模样,用黛笔细细勾勒远山眉。当碧玉步摇垂在鬓边时,铜镜里的女子眼波流转,朱唇微启间竟真有了几分祸国殃民的韵味。翠玉举着青铜镜的手不住颤抖,镜中倒影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难怪陛下这么喜欢贵人..."她突然住口,耳根泛起红晕。
用过早膳后,我轻摇团扇,漫不经心道:"在房里闷了许久,倒想逛逛这行宫。"翠玉立刻上前引路,湘妃竹扇扫过回廊时,惊起廊下栖息的白鸽。阳光透过游廊的雕花窗格,在青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宫女们采莲的歌声,婉转悠扬。
"陛下这会儿在西校场狩猎呢。"翠玉指着远处扬起的尘土,"说是得了只通体雪白的狐狸,要献给仙人。"我捏着团扇的手指微微收紧——剧里永熙帝彻底沉迷炼丹之道,不管政事,一心追求长生。抬眼望向巍峨的宫殿,飞檐上的脊兽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对了,几位殿下都住在哪儿?"我装作不经意地问,目光落在池中游弋的锦鲤上。翠玉掰着手指细细数:"太子殿下在京城监国,二殿下喜好兵法,每日都泡在藏书阁;三殿下..."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三殿下刚从外面回来,这会儿怕是在研究新采的草药。"
正愁找不到和男二接触的机会呢,我心中一喜,面上却只淡淡道:"既如此,我也很是无聊,便去藏书阁瞧瞧吧。"穿过九曲回廊时,莲香混着书香扑面而来。藏书阁朱漆大门紧闭,门前的石狮子蹲坐着,爪子下压着刻满符文的石鼓。推开门的瞬间,檀香味裹挟着墨香扑面而来,无数竹简整齐排列在楠木架上,在透过窗棂的光斑中泛着古朴的光泽。
谢承渊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月白锦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明明灭灭。他手持一卷兵书,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手中的扇柄随着翻书的动作轻碰案几,发出清脆的声响。听到脚步声,他抬眼望来,手中的竹简"啪"地合上。
"二殿下安好。"我福了福身,广袖扫过案几上摊开的《孙子兵法》。谢承渊慌忙起身,腰间玉佩相撞发出清响:"兰贵人折煞在下了。"他的目光扫过我发间的步摇,耳尖微微泛红,"那日在林中匆匆一别,不想今日..."
我垂眸轻笑,故意让碧玉步摇轻晃:"妾身在这行宫里闷得慌,听说二殿下学识渊博,特来讨教。"说着,指尖划过案上竹简,"只是这篆文晦涩难懂,妾身看得头疼。"
谢承渊的目光落在我微蹙的眉梢,突然伸手接过竹简:"不嫌弃的话,在下可为贵人讲解一二。"他身上的青松香混着墨香飘来,离得近了,我才看清他眼尾的泪痣在阳光下泛着柔光。当他指着竹简说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时,我突然接道:"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谢承渊手中的竹简猛地一抖,惊愕地望向我:"贵人竟也读过《孙子兵法》?"我掩唇轻笑,眼中闪过狡黠:"不过是幼时听先生讲过几句,倒是二殿下..."故意拖长尾音,见他耳尖愈发红了,才续道:"指点迷津的模样,当真让人受益匪浅。"
窗外的蝉鸣声渐渐喧嚣,阳光在谢承渊的侧脸镀上金边。他专注讲解阵法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偶尔抬头与我目光相撞,又慌忙避开。当我突然吟出"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时,他握着竹简的手骤然收紧,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藏书阁的日影渐渐西斜,谢承渊讲得口干舌燥,却浑然不觉。我托着腮认真聆听,心中却在偷笑——这些在现代耳熟能详的诗句,在古人耳中,怕是比天籁更动听。当他终于发现天色己晚时,懊恼地拍了下额头:"竟忘了时辰!让贵人听我唠叨这许久..."
"与二殿下交谈,如沐春风。"我起身福礼,广袖间滑落一方丝帕。谢承渊慌忙弯腰拾起,指尖触到丝帕上绣着的并蒂莲时,耳尖几乎要滴血。我咬唇轻笑,转身离去时,故意让裙摆扫过他的衣角:"改日...妾身再来讨教。"
踏出藏书阁的瞬间,我长舒一口气。身后传来谢承渊慌乱整理竹简的声音,还有他压抑的咳嗽声。
而殿内的谢承渊在女子走后,眼前密密麻麻的兵书战策,竟化作那日林中惊鸿一瞥的画面。少女披散的青丝如流云倾泻,沾着泥水的发间,碎钻步摇仍折射着冷光。她狼狈跌坐在地的模样,却无端让人心生怜惜,尤其是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睛,像浸在晨露里的黑曜石,撞进他心底时,连呼吸都为之停滞。
指尖无意识着竹简边缘,他想起她仰头望向父皇时,睫毛上凝结的泪珠,还有颤抖着说出失忆时,声音里那抹恰到好处的惊惶。这样的美人,本该是闲庭信步的贵女,却要被困在这深宫里,成为父皇的玩物。
今日听闻她被封为兰贵人,他烦躁地扯松衣领,脑海中浮现出听松阁华丽的屋檐,那里将成为她新的牢笼。他本该庆幸,美人若能得父皇宠爱,于她或许有益,可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却分明是不甘与惋惜。
合上书卷,谢承渊起身走向窗边。远处听松阁的飞檐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望着那抹金色,喃喃自语:"本该翱翔的凤鸟,却被锁进金丝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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