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池的水汽似乎渗进了骨头缝,连指尖都泛着慵懒的酥麻。我起身查看,身旁的床榻己空,只余冷冽的雪松气息在被褥间缠绵不散。
"娘娘该用早膳了。"秋菊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我撑起身子,忽觉腰间一阵酸麻,昨夜他将我抵在池边时的力道仿佛还在。想起温泉池里那些失控的时刻,我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不过是场逢场作戏,怎么就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了?
行宫外传来清脆的马蹄声,我掀起窗纱,正撞见谢聿珩策马归来。他一身藏青劲装未着披风,墨发被晨风揉得凌乱,新系的白狐皮围脖正是前日猎获的那只。
说好的给我做围脖,结果却是做好了自己戴着。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手中赫然握着一束早开的腊梅,看见我后,快步走进了殿内。
"晨起巡山摘的。"他将花枝插入案头玉瓶,冷香混着他身上的雪气漫过来。
“好看”,我乖顺的让开位置,他顺势在我旁边坐下。
饭桌上摆着刚炖好的野雁汤,奶白色的汤汁飘着枸杞和葱段,香气扑鼻。谢聿珩端起碗,用汤勺撇去浮油,"尝尝看,御厨说加了当归。"
我接过碗,喝了一口,确实鲜美。正要开口夸赞,就听他说:"下午带你去打猎?行宫后面的林子里有不少野兔。"
我差点呛到,忙放下碗:"我...我可不会打猎。"
"有朕教你。"他挑眉,眼神里带着促狭,"难不成月儿只会躲在马车里看朕骑马?"
这话让我想起那天在雪地里,他骑马的英姿。耳根发烫,我嘴硬道:"谁...谁不会了?不就是射箭嘛。"
"好,那朕等着月儿大显身手。"他笑起来,露出整齐的白牙,伸手替我擦掉嘴角的汤汁。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我浑身僵硬,他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慢条斯理地喝汤,如今我越发看不懂他的心思了,对我,他到底是偏执,还是真的有了感情。
午后的校场覆着薄雪,枣红马喷着白气刨蹄。谢聿珩解下披风铺在马鞍上,伸手要扶我,被我挥开:"我自己能上。"话音未落,裙摆就被马鞍绊住,整个人往前栽去。预想中的狼狈没有到来,反而跌进带着雪松气息的怀抱。
"逞强。"他的声音震着胸膛传来,掌心贴着我腰际往上托,轻而易举将我安置在马背,"马腹,缰绳别拽太死。"我僵硬地扯着缰绳,枣红马刚挪动半步,就吓得抓紧马鞍。
"放松。"谢聿珩突然翻身上马,从身后环住我。他的呼吸扫过耳畔,温热的掌心覆在我冰凉的手背上:"跟着马的节奏起伏,别怕。"枣红马在他驱使下小跑起来,雪原在眼前飞速后退,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却不及身后胸膛的温度灼人。
渐渐的,我找到了感觉,而谢聿珩也侧身翻下了马,留我一个人在马背上,风从脸颊上极速吹过,让我感觉十分的畅快,心中的烦恼也消散不少。
练完骑马,谢聿珩又搬出把弓箭。"看好了。"他褪去外袍,露出的中衣被汗水浸透,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弓弦在他手中拉开满月,白羽箭破空而出,精准钉入百步外的靶心红心。动作倒是挺帅,可惜长了张嘴。
轮到我时,弓弦刚拉开两指宽就开始发抖。谢聿珩蹲下身调整我的姿势,指腹擦过肘间敏感处:"手肘抬高,肩膀沉下去。"我咬着牙发力,弓弦却"啪"地弹回,在手臂上留下红痕。
"疼!"我甩着手后退,却被他拽进怀里。温热的掌心覆在伤痕处轻轻揉搓:"娇气。"话虽这么说,却转身换了把更轻便的软弓,"用这个试试。"这人阴晴不定的,前一秒还像头恶狼,下一秒又装起了温柔。
校场的寒风卷着细雪往脖子里灌,我握着软弓的手早己冻得通红,指节被弓弦勒出的红痕混着冷汗,黏糊糊地贴在雕花弓把上。谢聿珩倚着校场的朱漆柱子,玄色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第无数次拉弓:"手肘再抬高些"
我咬着牙瞪他一眼,腕子发酸的胳膊又往上抬了半寸。白羽箭颤巍巍地悬在弦上,活像只受惊的麻雀。"放!"谢聿珩突然出声,吓得我手一抖,箭"嗖"地飞出去,贴着靶边的草垛擦过。
"陛下就不能安静会儿?"我气得跺脚,靴底碾得积雪咯吱作响。谢聿珩却笑着走近,伸手握住我冰凉的手指:"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传来,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来,跟着朕的节奏。"
在他手把手的"指导"下——确切说是几乎整个人贴在我身后,握住我的手腕强行发力——我终于把箭射到了箭靶上。虽然只是擦着边缘,好歹没再闹出把箭射到厨房的笑话。
"不错。"谢聿珩松开手,我却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后退半步。他挑眉看着我慌乱的样子,突然伸手弹了下我的额头:"明日带月儿去实战练练。"
第二日正午,我们带着一队侍卫进了行宫后的密林。冬日的树林寂静得可怕,只有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声和偶尔的鸟鸣。谢聿珩骑着枣红马走在我身旁,腰间的螭纹佩剑随着马匹的颠簸轻晃。
"仔细看着。"他突然勒住缰绳,目光如鹰隼般盯着前方的灌木丛。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什么都没有。正纳闷时,一道棕影突然窜出——是只梅花鹿!
谢聿珩几乎在同一瞬间张弓搭箭,弓弦发出清越的嗡鸣。白羽箭划破寒风,精准地射中鹿的后腿。梅花鹿哀鸣一声,踉跄着倒在雪地上,西蹄蹬起大片雪雾。
我看得目瞪口呆,首到谢聿珩转头冲我挑眉:"月儿这般看着朕,可是被迷倒了?"我这才回过神,慌忙别开脸。心里却忍不住想,要是自己是那头鹿,怕是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要变成谢聿珩箭下的亡魂了。
"该月儿试试了。"谢聿珩突然把我拉到身前,与他同乘一骑。他的呼吸喷在我耳畔:"跟着朕的感觉走,狩猎讲究的是耐心。"
我缩在他怀里,盯着雪地搜寻猎物的踪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除了偶尔窜过的野兔,什么都没发现。正当我快失去耐心时,眼角突然瞥见一抹灰影!
那小东西跑得飞快,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搭箭、拉弓、射出!白羽箭带着破风声飞了出去,正中目标!
"我射中了!我真的射中了!"我激动得差点从马背上跳起来,转头冲着谢聿珩大喊,"陛下快看,我射中了!"
谢聿珩笑着示意侍卫去查看"猎物"。我满心期待地等着夸奖,却见侍卫们围在雪地里,面色古怪地窃窃私语。一个胆大的侍卫捧着"猎物"走过来,我定睛一看——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
那哪是什么野兔山鸡,分明是只灰扑扑的老鼠!此刻它正被箭钉在雪地上,尾巴还在微微抽搐。
空气瞬间凝固。侍卫们憋笑憋得满脸通红,肩膀一抖一抖的;谢聿珩咳了两声,别过脸去,我却看见他耳尖泛红——分明是在憋笑!这模样,跟平时暴虐阴沉的他完全是两幅面孔。
"咳咳,"谢聿珩清了清嗓子,板起脸呵斥侍卫,"放肆!这可是皇后娘娘亲手猎到的,还不赶紧妥善处理?"说着转头看我,眼里却闪着促狭的光,"月儿好本事,连这机灵的小东西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我欲哭无泪地看着那只倒霉老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谁家打猎打老鼠啊?这要是传出去,我的脸都要丢尽了!可看着谢聿珩强装严肃的样子,明明自己也想笑,还装什么正经!
回程的路上,我一句话都不想说,闷头缩在马背上。谢聿珩似乎察觉到我的沮丧,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明日朕带你去猎狐狸,准保月儿能大显身手。"
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算了吧,我可不想再闹出'灭鼠皇后'的笑话。"身后传来侍卫们压抑的闷笑,我气得脸通红,恨不得立刻跳下马,自己走回行宫。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想立刻消失的时刻,早知道就不该逞强学什么打猎!现在好了,全天下都要知道,皇后娘娘打猎打到了一只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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