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楚云柠早早来到阿云观门口等着。
等了快一个时辰，还是昨天那个小牧童开了门。
“姐姐，又是你啊。”
楚云柠弯腰，把一直揣在怀里的糖饼递给她，“给你的。”
小牧童盯着看了一会，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接了过去。
“这糖饼真好吃，姐姐，这是你用来贿赂我带你去见师傅的吗？”
楚云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谁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小牧童吃完，抬手擦了擦嘴巴，歪着头笑道：“不管是不是贿赂我的，姐姐，我带你去见师傅吧。”
说完他拉上楚云柠的手往里走。
小牧童的手小小软软，楚云柠轻轻握着他，心里更是暖暖的。
到了道观里，只见一个白须道人手持拂尘，在蒲团上闭目打坐。
那便是辛神医。
小牧童上前跟他说明了楚云柠来意，楚云柠早已做好被刁难的准备。
片刻后，辛神医睁开眼，看他嘴角残留的糖渍，点了点小牧童的脑袋。
“你又吃了人家的东西吧。”
小牧童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给楚云柠使了个眼色，乖乖站到了旁边。
接着楚云柠往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叨扰辛神医，我表兄的双腿无法行走，已是多年顽疾，还请辛神医帮忙医治。”
辛神医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医治不难，你可有诚意？”
楚云柠又鞠了一躬，“无论辛神医有何要求，我都会做到，不知辛神医想要我做什么？”
向来有点本事的人，不是有点怪癖，就是脾气大，也难免。
楚云柠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打算接受他各种无端的刁难。
辛神医又看了她许久，突然笑出声。
“唉，又是一个相信了外界传言的，真把我当成个老怪物了。”
“怎么，我很可怕吗？”
楚云柠一头雾水，再抬起头，辛神医哪还有刚才的严厉模样。
反而像是个精灵古怪的小老头，双手叉腰，胡子被他吹得飞起。
“您，不为难我？”楚云柠不敢相信。
难道是李安澈被人骗了？
接下来辛神医往前凑了凑，盯着楚云柠，“我是不会为难你，可我治人从来不是白治，需要这个。”
说着大拇指和食指中指来回摩擦，楚云柠立刻明白。
“放心，只要能治好我表兄的腿疾，不管多少钱将军府都会给。”
“爽快！”
辛神医手中的拂尘一挥，“我可不是善男信女，救人的酬劳我要的可多了，很多人付不起，就到处传言我脾气古怪。”
“其实我不过就是个贪财的小老头而已。”
楚云柠还以为他会出什么难题，想要钱还不简单。
突然，辛神医耳朵动了动，冲着门口说：“既然来了，就别躲着了。”
有人在外面？
楚云柠竟毫无察觉。
回头一看，竟然是裴之恒。
他双手背在身后，大步跨进，“辛神医的耳朵还是那么好。”
辛神医笑道：“是你今日心浮气躁，被我察觉到，否则凭你的功夫，杀人都能无声无息。”
裴之恒就站在楚云柠身边，中间隔了一个人距离，听了辛神医的话，身子不由得一僵。
果然杀人阎王的名号不是吹的，都传到了阿云观。
察觉到她的异样，裴之恒侧着头看着她，“似乎每次见我，你都是如此神色。”
她究竟在怕什么？
楚云柠没作声，既然请到了辛神医，自然是要赶快回去让盼之表兄来青城山。
楚云柠刚要辞行，就见一个青年道童从里面跑出来。
“师傅，那个活死人好像快不行了。”
辛神医赶快跑进去，裴之恒和楚云柠紧随其后。
后院的客房里，躺着一个男人，脸上一半青，一半紫，双唇是黑色。
看上去像一个中毒而死的人，可辛神医还在医治。
他还有气。
给他喂下一粒药丸之后，那人的胸腔逐渐起伏，有了生机。
小牧童把楚云柠叫到一边，悄悄告诉她，那是辛神医从外面捡回来的。
当时他吃下了毒草，已经快要断气，是辛神医用一粒粒的药丸吊着他的命，才拖着一口气。
这样的情况，已经有二十年。
楚云柠定睛看着床上的人，说不出哪里熟悉。
裴之恒在身边仔细观察楚云柠，许久没见她有反应，说道：“你当真认不出他是谁？”
楚云柠摇摇头。
“他就是金老将军的二儿子金赫，也就是你的二舅舅。”
楚云柠又转头多看了几眼。
没错，那张脸长得就跟盼之一模一样。
当初二舅舅失踪的时候，她还没出生，怎么会认识。
原来二舅舅真的还活着，但情况好像又不太妙。
辛神医听到裴之恒的话，起身来到楚云柠面前，“你是金老将军的外孙女？”
楚云柠点点头。
“金老将军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二十年来我一直不肯放弃，也是不想断了金老将军的香火。”
“只不过金赫在采药途中不慎吃下毒草，要不是他平日里吃了不少药材，再加上我的药丸续命，早就不成了。”
“只是我暂时还找不到能彻底解毒的法子。”
楚云柠想了想，说道：“方才我所说的表兄，就是二舅舅的儿子。”
辛神医深深看了她一眼，“小丫头挺精啊，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少收你的诊金？”
“告诉你，救人是救人，治腿是治腿，治腿的诊金一个子都不能少！”
楚云柠只是笑笑。
回京途中，裴之恒和楚云柠一路。
楚云柠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来阿云观？”
裴之恒坦然，“我与辛神医多年相交，看望他也很正常。”
原来如此。
楚云柠并未怀疑什么。
接着裴之恒提醒道：“辛神医医术高明不假，可索要诊金高昂也不假，寻常人根本无法承受。”
楚云柠笑道：“无妨，再多诊金，将军府也负担得起。”
裴之恒停下来，“是将军府负担得起，还是你楚云柠负担得起？”
“如今的金将军府不似从前，内里早就被你那三舅舅三舅母败光，只是表面风光罢了。”
“有何区别？”楚云柠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他对峙，“我的钱用在我的亲人身上，难道裴国公也要插手不成？”
楚云柠眼中透着坚毅，裴之恒眼中满是审视。
两人久久对视，谁都没有再说话。
仍旧在城门口，楚云柠和裴之恒分开进城。
回到东宫的时候，李安澈正好醒来。
“阿恒，你这酒量真不是吹出来的，我和太子都倒了，你还好好的。”
看着禹王，忽又想起方才那张倔强的脸。
裴之恒冷冷地说了句，“该回府了。”
李安澈带着几分醉意，“没错，否则府里乖顺温柔的美娇娘，就要变成母老虎了，哈哈哈。”
看着李安澈歪歪倒倒往外走的背影，裴之恒心里说不出的酸涩。
她算得上乖顺温柔吗？
也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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