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铜镜抽身出来的瞬间，祝锦仍感觉到一丝不真实。
庄周梦蝶。他的回忆是回忆中的程玄心。
怪不得七弟子会选择背刺，原来一切的结局都是早己书写好的预告。
祝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平躺回了床上。那面青铜镜不见了，大抵是被他在无意识的状态收进了乾坤袋。
“师父，你醒了！”
“师父……”
五弟子和七弟子不打了。两人打到中途，名贵的古董花瓶尽数扫落在地，满地的碎渣。
这时他们忽而听见“咚”的一声，却见祝锦怀里抱着什么东西，猛然倒地。
两人对视一眼，争先恐后跑到祝锦面前，生怕对方先跑，趁着师父虚弱把人掳走。
结果就是他们两个同步到达，谁也没占便宜。
祝师昏迷了，原因不明。
两人合力把祝锦搬运到床榻上。虽然这件事他们俩任何一个都能做好，但谁都不肯让步。
“师父，能听到我说话么？”
孟知许唤了两声，从怀里摸出一只羊皮卷，摊开后，里面密密麻麻排列着银针。
赤雪门的少门主会下毒，当然也通医术，医毒两开花。不过她平时不爱救人，只用毒针西处扎。
眼下师父忽而昏迷，她只好开启自己尘封己久的医术。
她要布针，程玄心却阻拦。
这很难不阻拦，要知道平时孟知许往同门甚至师父身上扎的都是毒针。
“今日不宜害师父，你别把师父针灸灸死了！”
“用得着你管？！就算是师父的尸体，我也会好好珍惜！”
两人一边忙活，一边拌嘴，很诡异的和谐。
孟知许的医术绝对没有她的毒针靠谱，幸亏有七弟子在旁边阻拦，也幸好祝锦醒来得及时。
躺在床上的祝师抬起眼皮的那一刻，一根银针即将刺进他的眼球。
“……”
祝锦用手撑住床板，身体猛然向上一蹭，避开银针攻击。
“做什么，要弑师？”
“冤枉啊师父！”
孟知许为自己喊冤，手中的银针锲而不舍地追过去，却被程玄心中途阻拦。
“孟师姐，收好你的针，师父不需要。”
程玄心见祝锦出了很多汗，从旁边的茶几取来干净的手帕，递过去。
祝锦却躲了一下。
“……师父？”
小号程顿时露出受伤的神情。
祝锦沉默着。若是换作以往，他还能半是轻松半是嫌弃地对程玄心解释，他为什么躲。
可是现在，祝锦微微启唇，一个字都说不出。
还怎么说？三观都要碎了。
那些朝夕相处的岁月都是高台上的戏。他和程玄心，一老一小俩演员，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配合着彼此，唱了五年的戏。
不得不说他们两个的演技炉火纯青，愣是没发现对方在隐瞒。
恐怕他们都以为自己是世界上唯一拥有金手指的人。自视的“唯一”，本身就是一种傲慢。
祝锦将手举至头顶，简单整理散乱的发冠。
如今看来，当初他还真是侥幸保住了一条命。他和程玄心自带的金手指是相克的。他要走，程玄心那边却早就准备好了杀他。
要不是自己的师徒系统在关键时刻转变为飞升系统，牵制了对方的金手指，恐怕他祝锦真要变成雪地里的一缕游魂。
只是现在尚有一事不明。
那就是，程玄心自带的金手指，现在还在发布任务么？
那些任务，和他这个前师父，还有关系吗？
祝锦自己的死鬼系统有了一次转化蜕变，程玄心的……也会有这样的机缘吗？
太多太多的事情，祝锦想知道。
但是当他看见一脸傻气的小号程，脸上神色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你……罢了。”问你也不知道。
小号程还沉浸在方才师父躲得那一下，失落至极。结果现在祝锦用复杂失望的眼神望他，又戳中他的痛点。
“师父为何如此伤人？我明明也是好心关怀，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
他脸上的难过不像作假，就因为这样，祝锦更觉得他恐怖。
“小……程，”小号这两个字他暂时叫不出来，又不想再唤他程玄心，“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是不是忘了很多事。甚至连和你性命攸关的事，你都忘了。”
在他面前的程玄心被他说晕了，依旧是茫然的神情。
“师父您在说什么？徒儿愚昧，听不大懂。”
祝锦摆摆手，不想跟他再废话了。
算了，保持这样二兮兮的样子，也很好。
不过话说回来，小号程，究竟是怎么分裂出来的？
祝锦回忆过去在问天宗的日子，他跟程玄心住在同一个院，白天讲课，晚上就聚在一起下棋品茗，从来没发现对方能分裂出这么完整的、性格迥异的人格。
该不会……眼前的程玄心，也是在骗他吧？
祝锦刚刚接受有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个大真相，仍处在茫然怀疑的状态，看谁都像要骗他的骗子。
小号程在祝锦这里碰了壁，很会察言观色的孟师姐立马跟上一句——
“师父，我看着问天宗又没什么良医，不如跟我回赤雪门吧？我不但能把你治好，又能照顾你，你想要什么都给你。”
孟知许开出条件，祝锦却不为所动，甚至对她露出质疑的神情。
——你又是什么系统？
祝锦没有问出口，可他心中己经埋下怀疑的种子。
程玄心是人生模拟系统，那孟知许呢？病娇追爱系统吗？
孟知许的金手指或许没有这么俗套，但她的为人是真的很变态。
和程玄心被拒绝后黯然神伤的反应不同，孟知许一秒翻脸。
“果然我对祝师不能太客气。师父您就是喜欢强制这一套！我现在就绑你回去——”
孟知许手掌一翻，露出捆仙索。祝锦瞥一眼就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冷下脸来正要斥责。
偏偏此时生变！他眼前一花，程玄心和孟知许都消失在他面前。
“师父！”
祝锦嗅到一阵熟悉的橘子香气，他侧过脸，正对上一张清丽秀妍的脸。
“师父，很久没见了，看见你活着我真欣慰。”
是他的六弟子，秦君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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