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江清予披了件外衣，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
门吱呀一声推开，外头站着一个驼背老者，穿着打着补丁的灰布衣裳，脸上的皱纹密如老树皮。
“小哥……你是新搬进来的吧？”
江清予打了个哈欠：“嗯，有什么事？”
那老人神色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最近这附近……在闹鬼，你们晚上，记得多烧点香，别点白灯，别去东南角那口井，别照镜子。”
江清予嗤笑：“您这话说的也太玄乎了，我一个修士，还能怕鬼不成？”
老者幽幽问道：“这房子……你是花多少钱买的？”
江清予顺口道：“怎么也得几万灵石吧，我师姐帮我挑的。”
老者咧嘴一笑，“几万灵石啊……呵呵……这宅子十年前卖的是八万灵石，五年前也还有西万，三年前出了事，连送都没人敢收，现在……呵呵呵呵……几百灵石都没人要，你那师姐是图便宜才把这院子给了你吧。”
“你，你别胡说八道！”江清予脸色变了几分。“我看你就是个招摇撞骗的老骗子，下一句话你是不是想说，让我给你钱然后你就可以帮我驱鬼？小爷才不信你的鬼话，赶紧滚，要多远滚多远！”
“好好好……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啊……”老者笑着笑着，背影慢慢消散在夜色中，仿佛从来不曾来过。
江清予关上门，回屋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东南角的枯井，那口井，月光下静得发寒，仿佛藏着什么看不见的眼睛。
他狠狠甩了甩头，安慰自己。
这宅子是芙蓉师姐挑的，她不会害他……一定是因为她眼光好，办事精明，才会以低价拿下的……
但刚躺回床上不久，一股莫名的寒意便从脚底爬起，夜风不知从哪儿灌进来，明明门窗紧闭，屋内却突然传来一阵阵轻微的“吱嘎”声，像是有什么人在屋顶上来回走动。
江清予睁开眼，心跳开始加快。
“棠儿？”他低声唤了一句，身边的人却一动不动，连呼吸声也微不可闻。
他慢慢转过头，只见叶晚棠正对着墙角，背对着他坐着，肩膀微微耸动，仿佛在抽泣。
“你怎么了？”他出声问道，手慢慢伸过去。
叶晚棠没有回头，低低地说了一句：“清予哥哥……我找不到我的脸了……”
那声音分明与白日里娇软的叶晚棠截然不同，空洞，干涩、像是水井里传来的回音！
江清予浑身寒毛竖起，灯火一晃，床边哪有什么人？
叶晚棠不见了，墙角空空荡荡，只有一面破旧的铜镜斜倒着，正好面向那口东南角的古井。
“啊啊啊！！！”
江清予惊恐大喊，跌跌撞撞地往外冲，撞翻了桌椅，他根本顾不上疼，拼命奔出院子。
井边传来“咚……咚……咚……”**的敲击声，像是谁敲着井壁一圈一圈往外爬。
风穿过枫林，隐约夹杂着小女孩轻声念诵的童谣：“脸丢啦……脸丢啦……谁拿了我的脸……”
而那面铜镜，竟慢慢浮现出一张陌生的女子面孔，正毒地盯着江清予……
江清予跌坐在地上，浑身战栗，“救命……救命啊……！”
他掏出腰间的传音灵镜。
这是一块水晶圆镜，中央镌刻着淡金符纹，灵力催动后可与指定之人音像相连，乃是修真界高阶法器之一。
江清予手指颤抖地将灵力注入镜中，咬牙念出：“君拂。”
时隔一世，遇到危险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人，还是君拂。
灵镜中金光一闪，随着法阵稳定，君拂的面容出现在镜面上。
她正站在一座石台上，身后隐隐可见天玄宗的高峰远影。
江清予一见到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君拂师姐，救救我……这房子不干净，真的有鬼，我、我差点死在这儿了！你快来接我出去！”
镜中君拂静静听着，沉默了一息，才不紧不慢地道：“那把我送你的东西全部还给了我，我们自那时开始便划清了界限，如今为什么还来找我？你还是，去找君芙蓉吧。”
“我……”江清予脸色涨红。
镜面灵光一闪，君拂己断开了传音。
江清予用力拍了下法镜，气急败坏地骂道：“冷血女人！小肚鸡肠！我不过说了你几句，你就记恨到现在？”
骂完后他喘着气，又忿忿擦了把眼泪，“芙蓉师姐。”
他刚才是想着，现在太晚了，他不想打扰芙蓉师姐休息，但既然君拂不管他，他只能去找芙蓉师姐了。
灵光波动几息后，镜中浮现出君芙蓉的模样。
她斜靠在锦榻上，鬓边花簪微晃，一身水绿烟罗衣衫松垮披着，显然刚沐浴完没多久。
“师姐！”江清予像见了救星一般，两眼放光，“你快来救我，我住的这宅子有鬼，真的有鬼，我昨刚才差点被……”
“嗯嗯。”君芙蓉头也没抬，随口应道，“知道了，别急，我这就收拾一下，很快就来。”
“真的吗？”江清予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你一定要快啊，不然我今天晚上都不敢合眼了……”
“嗯。”君芙蓉轻轻嗯了一声，便断了传音。
江清予看着镜子中渐渐熄灭的灵光，紧紧抱住镜子，如捧宝物一般，喃喃道：“还是芙蓉师姐对我好……我就知道她不会丢下我的……”
他打起精神，将屋门窗全部用灵符封死，抱着灵镜回到床上，强撑着困意，满心期待着君芙蓉破门而入的那一刻。
但整个夜晚都安安静静，没有脚步声，也没有熟悉的灵力波动。
等到鸡鸣响起，东方泛白，江清予睁开眼，君芙蓉依旧没有出现。
更糟的是，叶晚棠不见了。
江清予连忙找遍屋内，院中大门敞开着，风吹得院中落叶打着旋。
地上没有血迹，也没有挣扎痕迹。
“棠儿？！棠儿你在哪儿？”他一边喊一边跌跌撞撞冲出院子，可西周寂静无人，只有树林深处传来怪鸟的叫声，听着说不出的瘆人。
找了一天，天又快黑了。
太阳将落未落，万物阴影拉长，井口又一次陷入幽暗，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恶兽。
江清予牙关打颤，重新唤出灵镜：“芙蓉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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