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起这样的酒店吃烛光晚餐，倒是沈泽在吃许潇的软饭。
这里的菜品和服务都是一流的，但在许家大小姐眼里也不过是泛泛而已，她曾见过真正的奢华，在这样的场合游刃有余。
倒是沈泽手忙脚乱，被这里细致的服务感到十分新奇，倒也侧面说明了当年的执金副指挥使沈珏大人有多么清廉。
他也不敢不清廉，自家未婚妻的贴身侍女就在执金特使里看着，哪里敢和那些官员一起出去交际。
精致的菜品一一端上，许潇仍没有自主的味觉，要靠沈泽用咒术共感过去，
好在两人的默契已经到一种恐怖的程度，面对面坐在餐桌前，手里的动作就像是镜像，在食物的选择上也能依靠一个眼神来决定。
长久在一起的人，很多话都不必说出来了，只看对方的眼睛就好。
许潇当然也知道，沈泽今晚带她来这里，不仅仅只是为了约会。
“你还是想着离开西城市吗？”
沈泽并没有意外于少女的主动开口，叉起一块牛排，点了点头：
“十王殿一座座被攻陷，执金特使到处救火，也只能解一时之急，这样下去不过是慢性死亡。”
“可你离开西城市攻上雪山，那就跟直接自杀没区别，我不认为‘我’会一再退让。”
许潇垂眸，握着银制刀叉的小手缓缓攥紧：
“她的杀意是真实的，我能感觉到。”
“可我只能这样做，你也知道十王殿和夜巡是守不住的。”
“那我们也可以另想办法，你为什么这么着急？我们的默契是很高了，但是还不够。”
许潇皱了皱眉头：
“你要是不想坐以待毙，我们可以去前线，但哪有直接去偷家的道理。”
“有训灵尺的帮助，说不定真能偷家成功。”
“哼，天真，你是不是以为用训灵尺能压得住我，就能压得住她？我那都是，都是配合你的好嘛......”
许潇羞赧地低下头，撇了撇嘴。
可别把做那种事的时候她的顺从完全当真了，训灵尺对她确实有压制的能力，但也不是绝对的。
当年的‘她’也是自愿被沈珏用训灵尺压制着的，后来被祓除分成四份，也是自愿。
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或者一样东西能完全凌驾于幽仙之上。
“你也别太失落了，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去前线，以我们现在的力量，不能说咒术师中无敌，但绝对比洞幽那个殿王靠谱多了。”
许潇的手越过餐桌，扯了扯沈泽的衣袖，轻声安慰道。
“我们去减缓幽那边的攻势，之后再找机会反击。”
“......也只能这样了。”
沈泽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许潇突然站了起来，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却越过餐桌，抓住沈泽胸前的领带，粉色眸中闪着不满。
“你这副表情，好像我是一个阻碍男友事业发展的坏女人一样。”
“你承认我是你男友了？”
“......你都对我这样那样了，事到如今，你不想认了吗？”许潇鼓起脸颊，眸光中的不满甚至遮蔽了高光。
“当然不。”
沈泽盯着许潇的眼睛，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亲口说出来。”
整整两世，许潇其实一直没有正式给过沈泽什么名分，至少没有亲自给过。
剩下的餐点，两人也再是无心去吃了。
西城市的天空布上一层阴云，浠沥沥的雨从空中落下。
大街上的车子拥堵成一团，门童也没办法把沈泽的车子从车库里开出来。
这本是无伤大雅，只需稍作等待就好，但许潇却并不想傻乎乎地坐在大堂里喝热茶。
她要来一把伞，撑开走入雨中，她转着伞柄，雨滴被她抛成一个的圈，看起来更像个小傻子了。
“也就是恶灵不会感冒。”
沈泽摇摇头，也撑起一把伞走入雨中，他看到许潇的鞋子被整齐地摆在街边，少女的双足踩在街道上汇成小溪的雨水中，踢出水花，却仍一尘不染。
......
幽坐在主殿高高的王座上，将点地的赤裸双足收起，叠放在宽大的金黄龙衮之下。
“那家伙在干什么？”
幽秀眉微蹙，从双足中感受到一股冰凉，随着她与许潇力量的不断恢复，两者间原本无形的联系也越来越凝实，偶尔甚至能共享感受。
“幽大人，京师，应天，洛都局势均已稳固，反倒是长安乱战严重，此地距圣座如此之近，却久攻不下，实在有损军心，为安众心，故奏请幽大人亲征。”
林化元跪在大殿之中，苍老干枯的声音在殿内回响。
幽看着恭敬候在殿中的咒术师们，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金黄龙衮，不屑地眯了眯眼睛。
这群人真把我当皇帝了。
“奏请幽大人亲征！”
越来越多的咒术师上前跪下，他们在外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此时却如此卑微。
奏请我亲征，全都是为了更快的接触幽冥，全都想着更强大的力量，全都贪恋着长生......
幽心中的烦躁更甚，冷冷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她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旋即向下拂过前胸与肚脐，另一个‘我’肯定又在和沈泽做什么坏事，在雨水中？在室外？
幽面露不悦，脸色古怪地哼了一声。
“幽大人.......”
这一声轻哼，却让所有请奏的咒术师都畏缩地将头低得更低了，以为是自己惹恼了这位幽仙。
“亲征啊......应听寒，你怎么看？”
唯一一个神色自然立于殿中的少女，闻声转过头来，款款施了一礼：
“我的看法与诸位一致，长安久攻不下，全因执金特使的活跃，若幽大人不去，双方的对峙只会陷入僵局。”
应听寒在‘执金特使’这个词上加重了发音，悄悄冲幽眨了眨眼睛。
“哦？”
幽眯起眼眸，微微颔首，身上那双看不见的手正巧伸入裙摆之中：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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