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的手电光在走廊尽头熄灭时，林晚秋闻到了线香混着尸油的味道。
殡仪馆的备用照明系统全部失效，连平时值班室的备用灯也不行，唯有太平间门缝渗出暗红微光。她攥着老陈留下的铜钱剑——那是他祖传的镇煞物，剑柄缠着的五色丝线正在快速褪色。
"林姐...这不合规矩..."老陈的嘀咕声从背后传来，"子时三刻不能进停尸房，这是老辈人传下的铁律..."不管怎么说都要按以前的规矩来！
林晚秋没理会老陈，沾着朱砂的鞋底在瓷砖留下血印。监控室的值班记录显示，过去六具女尸都曾在午夜自行移位，最终定格的位置连成北斗七星阵。第七具尸体所在的停尸台下方，青砖缝隙渗出黑褐色液体。林晚秋似乎看出了点什么！
铜钱剑突然剧烈震颤，剑穗上的铃铛无风自响。停尸台下的阴影里，三寸长的婴儿脚印泛着磷光，每个脚趾印都是倒写的喜字。脚印延伸到西墙根的老式焚化炉前，炉口垂着半截褪色的红绸。
"这是'引魂幡'！"老陈突然抓住她胳膊，大喊"活人不能碰！民国那会儿，送葬队会在头七夜用红绸裹尸..."话音未落，焚化炉内传来指甲抓挠铁皮的声音。炉门"吱呀"裂开条缝，焦黑的婴孩手掌扒住门沿，指缝夹着片槐木残牌。
林晚秋用镊子夹起残牌，背面沾着新鲜羊水。当残牌靠近她颈间银锁时，锁芯突然弹开，暗格里掉出七粒黍米——这是旧时合婚验贞用的"守宫砂"。黍米落地即发芽，根系刺入青砖缝隙，瞬间长成七株血红色彼岸花。
"快闭眼！"老陈突然捂住口鼻。彼岸花蕊喷出黄褐色花粉，在空气中凝成送亲队伍的虚影。纸扎的童男童女抬着槐木棺材，唢呐声里混着产婆的哭唱："新娘子脚不沾地，头顶不见天，阴胎入棺才算礼成..."
虚影掠过停尸台时，第七具女尸突然坐起。腐烂的腹部裂开十字缺口，露出半截焦黑的龙凤烛。烛泪滴在黍米长成的彼岸花上，花蕊中睁开西十九只复眼，每只瞳孔都映出林晚秋穿嫁衣的模样。
铜钱剑"咔嚓"断裂，老陈拽着她跌跌撞撞后退。那些婴儿脚印开始增殖，布满整个太平间的地面。每个脚印里都渗出浑浊液体，汇聚成溪流注入焚化炉。炉膛内传出贪婪的吮吸声，铁皮表面浮现妊娠纹般的裂纹。
"找生辰钉！"老陈突然想起什么，"旧时封棺要用七根桃木钉，钉住尸体的..."他的话被尖锐的啼哭打断。焚化炉的烟囱垂下条脐带，末端连着个浑身青紫的鬼婴。婴儿手里攥着半张合婚庚帖，泛黄的纸页上用经血写着林晚秋的生辰。
鬼婴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它爬过的地面留下燃烧的脚印，火苗组成卦象——坎上离下，水火未济。林晚秋的守宫砂突然灼痛，肩头皮肤浮现烫伤般的卦象，与地面火痕正好相克。
"这是阴婚契约的反卦！"老陈声音发颤，"活人成祭品，死胎变新郎..."他突然噤声，七具女尸不知何时围成圈，腐烂的手指正在剥自己腹部的腐肉。每具尸体子宫里都埋着半截龙凤烛，烛光将她们的身影投在墙上，化作穿嫁衣的新娘剪影。
鬼婴发出咯咯笑声，爬进焚化炉的瞬间，整个太平间的地砖开始翻转。青砖背面全用朱砂画着合欢符，符咒中央钉着桃木钉。林晚秋拔出最近的一根木钉，发现钉身刻着"癸亥年七月半子时入殓"。
铜钱剑的残片突然飞起，在空中拼成八卦镜。镜光照出停尸台下的暗道入口，石阶上布满新鲜的血脚印。老陈的怀表突然疯狂倒转，表盘玻璃渗出尸油——这是百年老尸出棺的征兆。
当第一声鸡鸣穿透殡仪馆的彩钢瓦顶时，鬼婴的啼哭化作冷笑。焚化炉内传出棺盖滑动的声响，西十九盏幽冥灯笼在暗道深处依次亮起，照亮台阶尽头那具缠着红绸的柏木棺材。棺材缝隙里，正缓缓渗出混着槐花的新鲜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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