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嗒，嗒……
漆黑的胶质鞋底急促地拍打着地板，与朱鸢急迫的心跳共鸣，将其中的不安倍增。不仅是因为案情进展可能遭到阻挠，更因为那个阻挠者偏偏是他。
布林格，曾经的模范治安官，朱鸢的救命恩人，也正是因为他，从空洞中死里逃生的女孩心中才埋下了那美好的制服梦，并为之努力，成为了这份意志的传承者。
但，这些年来，情况似乎有些不对，随意在街上找几个看起来年龄较大，相较之下阅历较为丰富的市民询问他们对这个男人的评价，十之有九的答案都会出奇地一致———他变了，变得有些功利，甚至虚伪。
如今，虽然还保持着对他的尊敬，但朱鸢己经无法再像过去同等地崇拜他，甚至于，在某些时候，她甚至怀疑那个男人的正义，例如……现在。
笃，笃笃
礼貌地敲响房门，朱鸢静静地站立等候，不多时，门内传来了男人浑厚的嗓音：“请进。”
推开房门，朱鸢看见了那个一脸和善笑容，背靠阳光，温柔和煦的男人。他是那样的耀眼，宛若晨曦下的神圣雕塑。
瞬间，她的心中忽地产生了一抹愧疚，这可是冒着生命风险将自己救出空洞的警官，怀疑他……真的好吗？
不知不觉间，在眼中构图及主观意识的影响下，朱鸢的怀疑连同气势一齐被削弱了几分，甚至就连话语也不如方才的脚步那般干脆：“布林格长官，刚刚证物科的同事告诉我，您将狙击案的一件重要证物取走，请问是为什么？”
冷静听完朱鸢己算不上质问的质问，布林格并没有丝毫心虚，反而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笑问道：“朱鸢警官，你知道那针剂里装的是什么吗？”
“检测出了高浓度的以太成分，其他尚不明确。”这次，不需要做任何心理建设，朱鸢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恢复了平日雷厉风行的英气。
“她己经知道了啊……”心中低语一句，布林格依旧没有慌张，而是依旧笑容满面：“朱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报案人应该很强吧。”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朱鸢微微一愣，反问道。
布林格站起身来，绕着圈子缓缓踱步靠近了朱鸢，首到她的面前，张开了自己的手掌：“请看这个。”
不必多说，朱鸢的视线早己被对方掌中之物吸引，那是一剂完整的，不知名的紫黑色药剂，哪怕隔着管壁，都能清晰感觉到它的以太浓度。
“这，这是！”哪怕针管可以伪造，但药剂的数量不可能凭空增加，毫无疑问，这不是从鉴证科拿走的那枚，而是另一根崭新的针剂！
仔细观察着朱鸢的神色表情，确定局势己被自己完全主导，稍稍松了口气，开始胡绉：“是的，朱鸢警官，实际上，就在昨天的同一时间，我也遭遇了这样的袭击。”
朱鸢没有说话，对此半信半疑，但闪烁的眼瞳依旧表现出了她的动摇。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现象，布林格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继续忽悠：“现在，我基本可以初步断定，犯案者的想法，是将某些实力较强的人类在市区内转变成牲……以骸，以此来威胁市民的生命安全。”
“不对，在空洞外，就算被以太侵蚀，也无法转变为以骸才对……”
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漏洞，朱鸢立刻出言反制。但布林格早就编造好了谎言：“以骸无法脱离空洞，这一结论是如何得出的呢？”
“因为空洞外部不存在大量的活性以太来产生以骸，而且……”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布林格神色严肃，像是一尊正气凛然的神像。
朱鸢愣在原地，开始认真思考起对方话语中的意思。
“这个时候，我们就需要推测罪犯的心理，朱鸢探长，请问，如果凶手是你的话，在无法将目标转化为以骸的情况下，你还会选择用侵蚀的方式进行暗杀吗？”
“一般而言……不会。”朱鸢眉头紧锁，回答道。
“这就对了。”俯击大地的鸢鸟被锁扣套住利爪，猎人心中的喜悦再不能掩盖，主动迎上了她的话。“所以，我现在大胆推测，罪犯可能是一个庞大的组织，他们甚至可能掌握了在空洞外创造以骸……不，准确而言，是制造空洞的方法！如果他们成功的话……”
“那么，市区中会突然出现一枚大型的空洞？”思维的方向被对方主导，忽视掉一些不合理的细节，朱鸢下意识地想象出了那样的场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场景。
不，不行，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呼……”
悄悄松了口气，布林格紧握着的右掌逐渐松开，看似无意识地挥了挥手掌，远方，漆黑的狙击枪口像是得到了某种命令般，逐渐没入未知的黑暗。
“你捡回了一条命啊，小丫头。”宛若棋盘上的得胜者，布林格一改先前刻意营造出的温和正义，自然地躺靠在了椅背上，心中暗笑着这位刑侦特勤组长的天真好骗。
但凡对方没有对这座城市到达了关心则乱的地步，亦或者她对自己的尊敬在少些许，今天就必须让这位好警官“意外身亡”了。
“不过，我在不经意间透露的信息是不是太多了些……”
不清楚两米之外的男人在想些什么，脑海中的思绪交错，织成一团乱麻，朱鸢坚定的目光都开始闪烁，不再像先前那样锋锐。
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是尽力寻找布林格话语中的疑点：“可是，如果对方的目的是在城区内制造空洞，要通过什么方式做到这一点呢？”
提前打断下属的话语，布林格将局势牢牢掌握在手中：“这就是疑点所在了，我们不是罪犯，不可能清楚他们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件事情也不是单我们一个治安分局就可以处理的。
所以，这份证据对案情突破至关重要，搞不好，他们己经掌握了通过以骸诞生时的力量使周围以太活化，以此反向产生空洞的技术，如果这一点属实的话，对方甚至可以用一群无辜的平民制造出成百上千的漆黑深渊，所以我必须把证物上交，请你理解。”
朱鸢紧握着双拳，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像是落水的鸟儿，沾湿飞羽，哪怕拥有翱翔于天际的力量，却也无法从区区泥沼脱身，良久，她的手掌同坚持一道无力地松开，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有气无力的话：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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