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长安城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只余下更鼓声在坊间回荡。
百味斋的后院，灯火通明。
谢妩将沾着血腥气的帕子丢进铜盆，清水瞬间染上一抹淡红。
方才与苏若瑶、柳青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厮杀，虽有裴玠相助，仍让她耗费了不少心神。
苏若瑶的疯魔和柳青的阴狠，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
“谢承宗，真是阴魂不散。”她低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淬火后的冷冽。
裴玠站在她身后，玄色衣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狼眸，在灯火下闪着锐利的光。
“柳青只是他的一条狗，苏若瑶不过是被嫉恨冲昏了头的棋子。真正要对付的，还是谢承宗。”他声音低沉，带着战场特有的肃杀。
谢妩点头，眉宇间凝着沉思：“今日之事，虽暂时压下，但谢承宗在暗，我们在明。他经营多年，党羽遍布，绝不会善罢甘休。”她抬眸，望向裴玠，“我必须尽快找到他所有罪证，一击毙命。”
裴玠的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心，沉声道：“我帮你。”这三个字，掷地有声。
谢妩心中微动，却未多言，只道：“多谢。”有些情愫，在此刻不宜深究。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百味斋的门板还未卸下，韩立便行色匆匆地叩响了后院的门。
“谢老板，裴都尉。”韩立一进门，便压低了声音，神色凝重，“刚得到密报，谢承宗麾下还有一名心腹，名为陈明，此人掌管谢家诸多阴私勾当，最近似乎在策划一件大事。”
谢妩与裴玠对视一眼，心头皆是一凛。
“陈明？”谢妩搜索着记忆，此人在前世的记忆中并不清晰，想来是谢承宗藏得极深的一枚棋子。
韩立面色凝重：“此人行踪诡秘，极难掌握。但我的人查到，他最近与户部几名官员往来密切，恐怕与军粮有关。”
裴玠冷哼一声：“又是军粮。谢承宗这是要故技重施？”当年谢家便是因此获罪。
“必须立刻行动。”谢妩当机立断，“裴都尉，陈明的行踪，恐怕要劳烦你的人了。”
裴玠颔首：“交给我。你这边……”
“长安城里，我总有些自己的门路。”谢妩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却不及眼底，“对付这种人，有时，从他身边的人下手，反而更快。”
夜幕再次降临。
长安城一处隐蔽的宅院外，寒光闪烁，人影绰绰。
裴玠一身劲装，亲自带队，如一张大网，悄无声息地包围了陈明的藏身之所。
“都尉，里面有动静！”一名校尉低声禀报。
裴玠目光一寒：“行动！”
刹那间，数道身影如猎豹般翻墙而入。
院内顿时传来几声短促的惊呼与兵刃相接的脆响。
陈明显然早有警觉，正欲从暗道逃窜，却被裴玠堵了个正着。
“陈管事，这是要去哪儿啊？”裴玠的声音如同腊月的寒风。
陈明面如死灰，见无路可逃，竟也硬气了几分：“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裴玠冷笑：“嘴还挺硬。不过，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查不到了吗？”他使了个眼色，手下立时上前，粗暴地将陈明制住。
一番审讯，不出半个时辰，陈明那点可怜的骨气便被消磨殆尽。
他不仅将自己替谢承宗做的那些腌臢事全盘托出，甚至为了活命，还吐露了一个惊天秘密：“谢承宗……他在边境……私下养了一支精锐……约有三千人……全是当年镇北军旧部，只听他一人号令，似、似乎要……要趁朝廷不备，发动兵变！”
百味斋后院，烛火摇曳。
听完裴玠带回的消息，谢妩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茶水漾出几滴，落在手背，微烫。
“边境，三千私兵，兵变……”她喃喃自语，眼底风雷涌动。
谢承宗的野心，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还要疯。
裴玠面色沉肃：“此事非同小可，一旦让他得逞，大靖北境危矣。”
“我必须去一趟边境。”谢妩放下茶盏，语气不容置喙，“我要亲眼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她要彻底撕碎谢承宗的伪装，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我陪你。”裴玠几乎是立刻接口，语气同样坚定。
谢妩看向他，眸光复杂。
就在两人目光交汇，空气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紧张与默契之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目标明确，首冲百味斋而来！
谢妩与裴玠霍然起身，神色戒备，几乎同时伸手摸向了腰间的武器。
脚步声在门外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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