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一片温暖的肌肤。
苏青的手掌轻轻包裹住她的手背。
指腹带着常年劳作磨出的薄茧，却在触碰她时格外轻柔。
那温度像冬日的暖阳，从指尖一路蔓延到心尖。
他没有说话。
但手背上传来的温度，却比任何语言都更令人安心。
穆鸢能感觉到他拇指无意识地着她手背的骨节，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鸟。
苏青牵着她走向餐桌。
木质椅腿在地面拖出沉闷的声响。
他始终没有松开手，哪怕是在她坐下后，也没有松开手。
穆鸢能清晰感受到他指节的形状。
每一处凸起的骨节都被刻进她记忆里。
椅面透着微微的凉意，穆鸢却觉得被握住的那只手烫得惊人。
她突然感到一阵羞赧，耳尖泛起淡淡的粉色。
于是她故作挣扎地动了动手腕，力道轻得像蝴蝶振翅。
但她没想到，苏青真的松开了手。
那一瞬间，温度骤然抽离，带起一阵微凉的空虚感。
穆鸢下意识蜷起手指，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残余的温暖。
失落像潮水般涌来。
但她又不好意思去牵苏青的手。
于是她悄悄将右手覆在左手上，指尖模仿着方才苏青的姿势，在肌肤上轻轻。
但自己的手终究太凉，怎么也复刻不出那种令人安心的温度。
蒸笼掀开的声响伴随着热气扑面而来。
小笼包的香气里混着韭菜的辛香，豆浆的醇厚中飘着砂糖的甜味。
穆鸢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沿游移。
面对滚烫的小笼包，她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
该用手拿吗？
可指尖己经能感受到蒸腾的热气。
用筷子的话...
她的手指悄悄滑向桌角，却在半途停住。
筷子筒在哪里？
如果摸索的动作太明显...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
老板就在不远处擦桌子，抹布与桌面摩擦发出“吱呀”声。
要是被发现了...
那种熟悉的、被特殊对待的感觉就会回来...
突然，一阵带着食物香气的热源靠近。
苏青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耳畔。
“吃吧，小心烫。”
他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地传入耳中。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触她的下唇，面皮的触感透过温度传来。
穆鸢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在眼下投下不安的阴影。
她微微张开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面皮的麦香在舌尖绽开，却因为太过谨慎而没能尝到馅料。
热气氤氲中，她听见苏青极轻的笑声，像羽毛落在心尖上。
不远处擦桌子的老板见到这一幕，手中的抹布突然停了下来。
他望着那个小心翼翼给女孩喂食的年轻人，嘴角不由自主地勾勒出一丝弧度。
晨光透过蒸笼的雾气，为这对年轻人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这就是青春啊。
老板在心里感叹，指腹无意识地着围裙上的一块油渍。
多么青涩的一对小情侣。
男孩喂食时紧张到喉结滚动。
女孩每吃一口都要抿抿嘴唇的样子。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初恋。
让他想起二十年前在县城中学门口，第一次给同桌女生买冰糖葫芦的场景。
那时的他们，也是如此的青涩。
女孩会因为他碰到手指就脸红半天，他会为了多看她一眼绕远路回家。
记忆中的白衬衫和麻花辫，在晨雾中渐渐清晰又模糊。
可惜...时间过去太久了。
就算再次在一起吃饭，他和老婆也找不回当初的那种青涩的感觉了。
现在老夫老妻的日常，只剩下“今天你去接女儿放学”和"记得交水电费"这样的对话。
老板笑着摇了摇头，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
接着继续用力擦拭着桌上的一处顽固油渍。
苏青一只手撑着腮帮子，侧着身子，面带微笑地看着正在小口吃包子的穆鸢。
目光描摹着她每一次轻启的唇瓣和滚动的喉间。
穆鸢吃得很慢。
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被热气烫到。
她的睫毛在热气中微微颤动，像沾了晨露的蝶翼。
偶尔被烫到时，会不自觉地轻轻“嘶”一声。
那声音让苏青的心尖跟着发颤。
苏青没有动筷。
面前的豆浆表面己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豆皮，他却浑然不觉。
因为吃饭，就会错过这一场景。
他的双眼无法从穆鸢身上移开。
这场简单的早饭，他们吃了半小时。
蒸笼里的水汽早己散尽，最后一个小笼包被穆鸢分成三口才吃完。
她用指尖轻轻抹去唇角的油渍。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苏青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吃完后，穆鸢摸索着从裙袋里掏出折叠整齐的纸币。
她的手指在钱币边缘细细。
苏青却突然压下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
“我来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不。”
穆鸢拒绝了，手指固执地攥紧纸币。
她不能让苏青请自己吃饭。
苏青为她做的太多了。
她欠苏青的太多了。
这个认知像块石头压在心头。
如果再这样一首欠下去，她怕自己会沉溺在这种依赖里，再也还不清这份情谊。
但是，她的指尖在纸币上不安地着。
五元还是十元？
老板会找给她多少钱？
钱币上有盲文标识。
但是她不知道。
因为没有人教过她。
听到这话，苏青沉默了一会。
阳光在他们之间的桌面上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
最后他轻轻从她手里拿过钱币。
指尖相触时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好，那就用你的钱。”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温柔。
说完，苏青离开了座位，木椅在地面拖出沉闷的声响。
他走向柜台时，还不忘回头看一眼。
穆鸢正端坐着，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像幅静谧的油画。
老板很快就找了零。
苏青回去，将钱币整整齐齐的放到穆鸢的手上。
“好了，我们回去吧。”
“嗯...”
穆鸢轻轻的嗯了一声，接着拿起了导盲棍。
而苏青，则是如同来时一样，牵起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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