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话，封厉行就也没说话。
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
但封厉行的视线太沉敛了，平静里像是能将人吞没，又像是能将人席卷。
顾姿在他的视线下，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张了张口，轻声的道：“有一点。”
“有一点是多少？”
顾姿就不吭声了。
这个话她没有办法回答。
她的难受当然也不是一点两点。
她没出声，封厉行大概就了解了。
但是他暂时没有就这个问题再说下去，而是问顾姿：“从家里去医院，一直到你醒过来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顾姿其实是有一点记忆的。
她记得自己被封厉行抱着下楼，也记得，她被封厉行抱着的时候，怕自己摔下来，双手一直环抱着他的脖颈。
两人贴得很紧，几乎是严丝合缝的状态。
但是她抱封厉行这个事情，顾姿自己都不敢去回想，害怕得要死要死的，更不要说跟封厉行说。
顾姿抿了抿唇，摇了摇头，声音很小：“不是很记得了。”
封厉行沉默着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顾姿就紧张起来。
封厉行沉默了一会儿，问：“最近失眠很严重？”
顾姿猝然抬眼，朝着封厉行看过去。
封厉行的眼神平静无波，看不出什么情绪，顾姿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发烧说的那些话，自己是真的没有记忆，被烧糊涂了。
顾姿想了想，在这个点上，没敢完全撒谎，最主要，她本来也是想跟封厉行说的。
顾姿说：“有一点。”
封厉行说：“说实话。”
顾姿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封厉行就明白了，他问：“为什么之前一直没听你跟我说？”
顾姿眼眶红红的，心里却又难受，她轻声的道：“昨天本来想说的。”
但是她对江初蔓说了那些话，封厉行明显是生气了，她没敢。
封厉行问：“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顾姿低着头：“挺久了。”
封厉行想了一下，就明白了：“从考试的时候开始？”
顾姿轻轻点了点头。
那时候她确实有些失眠，但没那么严重，真正严重，是从徐薇把她的事情在大学传播。
顾姿细白的手指攥着，她轻声的说：“xs我有点怕。”
封厉行大概是想起顾姿考试的时候，找他和陈意要安眠药的事情了，问：“有没有自己去买过安眠药？”
顾姿摇了摇头，她是想买的，但是考试的时候，因为封厉行对她盘问，就没敢私自去买。
顾姿说：“这些药，有管制，如果没有医院的证明，是买不到的。”
“你找陈意拿的时候，倒是没想到有没有管制。”
那会儿他果然是知道了的。
顾姿道：“我后面没敢买。”
封厉行道：“这种药不要乱吃，会有依耐性，对身体伤害也大。”
顾姿点了点头。
封厉行就沉默下来。
顾姿站在那儿，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封厉行想了很久，说：“学校那里我已经向老师请过假，我明天带你去医院看看，还有你的监护权，是我主动找你爸爸要的，不是他主动给我的。”
他顿了顿，说：“顾姿，你的监护权到我这儿，并不会比到你爸爸那儿差。”
顾姿哪里敢反驳他，她的监护权在封厉行那儿，只会让封厉行更方便管束她。
但封厉行管束她，对于她来说，带给她的压力，却也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而且，不管她的监护权是封厉行找封敬业要的，还是封敬业主动给出去的，对于顾姿来说，都不会让她觉得好受。
这么多年，封敬业对她的一点点好，她都记得很牢靠，她没有办法接受，封敬业是真的不要她了的事实。
更不要说，因为那时候，自从学校传出来的那些流言，被封敬业知道后，他就没有给自己打过电话。
顾姿站在那儿，人都有些恍惚，过了很久，轻声的“嗯”了一声。
封厉行就问：“你那里还有没有什么问题，要跟我说的？”
顾姿张了张口，刚想说没有。
封厉行声音就沉了下来：“想好了再说。”
顾姿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她学校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其实已经超过了她的承受范围，但是这件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封厉行说。
而且她心里确实是恨的，恨封悦，恨徐薇。
她在学校受到的这些所有苦难，都来自封悦。
但是封厉行能把封悦怎么样呢？
对于他来说，自己并不比封悦来得重要。
顾姿在那儿站了好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轻声的道：“没有了。”
封厉行沉默了很久，最后没说什么了，让她先去洗个澡。
顾姿就转身去洗澡了，洗完澡出来，封厉行正在外面打电话，应该是在联系心里医生。
顾姿站在那儿愣了好半天，转身进了房间。
顾姿回房间没多久，手机响了起来，她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是江谌。
顾姿看着他的名字，没接。
她把手机静音了。
没多久，封厉行过来叫她出来吃饭。
他熬了粥，给顾姿。
顾姿没什么胃口，但封厉行的手艺好，她多少还是吃了一点。
当天晚上，要去睡觉的时候，封厉行说：“如果睡不着，就在客厅这里躺一会儿。”
他的本意是，如果顾姿失眠严重，他可以陪一陪她。
他记得没错的话，那段时间，她也是失眠，但是在他身边的时候，却能睡得沉。
可顾姿哪里敢，当初她失眠的时候，在封厉行身边睡觉，就不是一个很好的体验。
封厉行抱着她睡觉一场觉，她整个人就已经极致缺氧了。
顾姿心里紧了紧，赶紧道：“我一个人睡没事的，我只是有些失眠，但也不是完全睡不着。”
封厉行看着她，却没有相信她的话，声音很沉：“因为怕我，所以不敢在这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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