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破月在宴会上那一身“戏服”亮相后，侯府上下议论纷纷。有人觉得她荒唐无礼，也有人暗自称奇——这位嫡长女胆子确实够大，竟敢穿着继母赏的布料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贵客面前，还一副理首气壮的模样。
柳氏虽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己将她恨得牙痒痒。云惜月更是憋了一肚子火，几次想借机羞辱她，都被她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去。姐妹俩的较量，从诗会延续到了家宴，如今又悄然转到了庭院深处。
这一日清晨，阳光正好，花香扑鼻。云破月刚练完早功，正坐在院中吃着春桃新熬的桂花蜜粥，忽然听得外头一阵骚动。
“小姐，不好了！”春桃急匆匆跑进来，“三小姐在湖边不小心滑倒了，说是掉进水里去了！”
云破月一愣，随即放下瓷勺，抬眼看向她：“哦？她这是第几次‘不小心’落水了？”
春桃咬牙道：“上次是故意摔在廊下装病，上上次是在您屋门口绊倒说脚疼，再上上次……”
“行了行了。”云破月摆摆手，站起身来，“这次又是想栽赃我推她下水吧。”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湖边赶去。路上己经聚集了不少丫鬟小厮，都在低声议论。
“听说三小姐落水了！”
“是谁推的？”
“不知道呢，好像是自己滑下去的。”
“真的假的？不会又是冲着大小姐来的吧？”
云破月听了这些话，嘴角微微扬起。她太了解那位庶妹了，平日里最擅长的就是演苦情戏，若不是为了博同情、拉仇恨，哪会甘愿湿身受凉？
果然，等她们赶到湖边时，只见云惜月正站在水中，衣裙湿透，头发贴在脸上，模样凄楚可怜。几个丫鬟围在岸边，神色慌张。
“快救人啊！”有人喊了一声。
“别慌。”云破月慢悠悠开口，“她还没沉下去呢。”
众人一愣，纷纷回头看向她。她则大大方方地走到湖边，看着水中的云惜月，语气轻松地道：“妹妹今日这出戏，唱得可真卖力。”
云惜月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但很快又换上了那副柔弱可怜的模样：“姐姐……你怎么在这儿？我……我只是想摘朵荷花，没注意脚下……”
“哎呀，那你可真是命大。”云破月叹了口气，“这湖边石板光滑得很，稍不留神就容易滑倒，尤其是穿绣鞋的姑娘们，更要小心些才是。”
她说这话时，声音清亮，特意提高了几分音量。周围的丫鬟、小厮都听见了，不少人忍不住多看了云惜月几眼。
“姐姐……”云惜月欲言又止，眼圈红红的，“你能不能……拉我一把？”
“我？”云破月指了指自己，一脸惊讶，“我离你还远着呢，再说，我力气也不大，怕是拉不住你。”
“那就快去找人来救我！”云惜月急了。
“不用找了。”云破月淡淡一笑，“你看那边，不就是现成的？”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果然有个粗使小厮正拎着木桶往这边走来，应该是要去打水的。
“哎，小哥！”云破月朝他招了招手，“麻烦你帮个忙，把这位小姐拉上来。”
那小厮一愣，犹豫了一下才走近湖边。他看看云惜月，又看看云破月，最后还是蹲下身子，伸手把她拉了上来。
云惜月湿漉漉地上了岸，脸色发白，嘴唇紧抿，显然是被气坏了。但她仍强撑着柔弱姿态，颤声道：“谢谢……谢谢你……”
“谢什么？”云破月笑眯眯地看着她，“又不是我拉你的。”
“你……”云惜月一时语塞。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柳氏带着几个贴身丫鬟匆匆赶来。她一到湖边，便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惜月呢？”
“母亲！”云惜月一听，眼泪立刻掉了下来，扑进柳氏怀里，“女儿只是想摘朵荷花，不知怎的脚下一滑，就……就掉下去了……”
“我的乖女儿！”柳氏心疼地抱住她，“有没有伤着？有没有呛水？”
“没有……就是有点冷……”
“快带她回去更衣喝姜汤！”柳氏立刻吩咐人，“去请大夫来瞧瞧。”
说完，她才抬头看向云破月，眼神冷了几分：“你也在这儿？刚才发生的事，你看到了？”
“当然看到了。”云破月点头，“我还特地喊了一声提醒她呢。”
“哦？你说说看。”
“当时我看她在湖边晃悠，就喊了一声：‘哎呀！惜月妹妹怎么跑到湖边去了？小心脚下滑——’结果她还是滑下去了。”云破月摊了摊手，“我也想去拉她，可我离得太远了，也没那个力气，只能干着急。”
“是这样吗？”柳氏转头看向周围的人。
几个小厮和丫鬟连忙点头：“确实是大小姐先喊的。”
“我们也是听到她的声音才过来的。”
“三小姐确实是自己滑下去的。”
柳氏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本以为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可以让云破月背锅，没想到反被她抢先一步，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还让旁人作证。
“你倒是挺会说话。”柳氏冷冷道。
“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嘛。”云破月笑嘻嘻地说，“母亲也知道，我向来嘴笨，不会撒谎。”
“哼。”柳氏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她，转头对身边的大丫鬟吩咐道，“扶三小姐回去歇息。”
云惜月临走前狠狠瞪了云破月一眼，却被她毫不在意地回了个灿烂笑容。
“妹妹保重身体啊，下次摘荷花记得穿双防滑的鞋。”
“……”
待一行人离开后，春桃凑上来，压低声音问：“小姐，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是自然。”云破月耸耸肩，“不过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继续过日子呗。”她拍了拍春桃的肩膀，“该吃吃，该喝喝，谁爱算计谁去。”
春桃无奈地笑了笑：“小姐倒是洒脱。”
“不是洒脱，是懒得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云破月转身往回走，“走吧，厨房今儿做了桂花糕，趁热吃才香。”
春桃连忙跟上，边走边嘀咕：“也不知道她下次又要玩什么花样。”
“反正不会比这次高明多少。”云破月语气笃定，“她要是再来一次‘落水’，我就提前搬个凳子坐旁边，给她数着落水次数。”
“小姐！”春桃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人一路说笑着回了院子，留下湖边的一片狼藉，还有几个还在窃窃私语的小丫鬟。
“你们说，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像是三小姐自己跳下去的。”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知道，但我总觉得……大小姐好像早就知道似的。”
“嗯……她确实不像傻乎乎的样子。”
湖面微波荡漾，阳光照在水面，反射出一片金光。一场精心设计的陷害，在云破月的“呼救”之下，彻底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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