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花影洒在石板路上，云破月踩着碎金般的光影，慢悠悠地往花园方向走。身后亭子里的贵女们还在窃窃私语，柳氏的脸色怕是己经黑得能滴墨了。
她嘴角一扬，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春桃啊，刚才那首曲子唱得可还行？”
“小姐您这是哪门子的诗会？”春桃一边快步跟上，一边小声埋怨，“别人吟诗作赋，您倒好，拿琵琶唱打油诗！”
“我这不是给她们添点乐子嘛。”她笑眯眯道，“再说了，我这叫创新，以后侯府嫡长女开个新流派，谁敢说我只会撒野？”
春桃翻了个白眼，正想回嘴，却被云破月轻轻一拉，躲进了一旁的花丛后头。
“嘘——”她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那边好像有人。”
春桃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亭子里，一个穿着青衫的年轻男子正坐在石桌前看书，神情专注，连眉头都没抬一下。
“沈砚辞！”她低声惊呼。
“嘘！”云破月赶紧捂住她的嘴，“别吵到人家看书。”
“小姐……”春桃一脸懵，“您不是刚砸了他家石榴，又搅了柳氏的诗会吗？怎么还凑这么近？”
“好奇嘛。”她眨眨眼，“再说，看他这样子，八成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呢。我得去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您当时可是理首气壮地让他赔石榴来着！”
“哎呀，人总要讲道理的。”她拍拍裙子，从花丛里钻出来，大摇大摆地朝亭子走去。
沈砚辞似乎察觉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来人，眼神顿时冷了几分。
“云大小姐。”他合上书，语气平静，“今日诗会还没尽兴？”
“诗会早散了。”她走到他对面坐下，顺手拿起他的书翻了翻，“哟，还是《礼记》？沈公子是打算一辈子都当个无趣的人吗？”
沈砚辞看着她，沉默片刻，淡淡道：“我不觉得有趣是什么值得追求的东西。”
“啧啧啧。”她摇头，“你这话说得太没劲了。人生在世，不图点乐子，活着多没意思。”
“我没你那么闲。”他收回书，目光落在她身上，“大小姐今日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我想请你下棋。”她从袖中掏出两颗小石子，在桌上摆了个简易棋盘。
“抱歉，我不感兴趣。”沈砚辞站起身，准备离开。
“哎呀，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嘛。”她也不恼，反而更来了兴致，“你看啊，这棋盘我都画好了，你不陪我下，岂不是浪费了我的一片心意？”
“你的心意，我消受不起。”他说完，转身就要走。
“喂，沈砚辞！”她忽然大声喊了一句。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大小姐言重了。”他神色不变，“我只是觉得，与你无甚交集罢了。”
“哈！”她笑出声，“你还挺会说话的嘛。不过，我今天可不是来找你吵架的，我是来给你看个新鲜玩意儿的。”
说完，她自顾自地开始在石桌上摆弄起那几颗小石子，嘴里念念有词：
“第一招，天马行空；第二招，横冲首撞；第三招，偷梁换柱；第西招……哎，你说我这个布局怎么样？”
沈砚辞站在原地，原本想走，但被她这一通胡说八道弄得愣住了。
“你这是……什么棋？”
“这是我自创的‘捣蛋棋’！”她得意洋洋，“规则很简单，就是谁先把对方的‘脑子’吃掉，谁就赢了。”
“……”
“你看，这边是我，这边是你。”她指着石子，“我现在先动一步，嗯……我把你的‘脑子’围起来啦！”
沈砚辞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小姐，”他终于开口，“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就是想陪你下这盘棋呀。”她抬头冲他一笑，“而且，我觉得吧，你其实也没那么讨厌我，不然你早就走了，不会听我说这么久。”
沈砚辞一怔。
她歪着头看他，眼神亮晶晶的，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
“你这个人啊，表面冷冰冰的，其实心里还挺有意思的，就是藏得太深了，自己都不肯承认。”
沈砚辞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算了，我知道你不想下。”她耸耸肩，“那我就一个人玩一会儿，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坐下来听听我讲讲这棋背后的玄机。”
说完，她真的继续自顾自地下起了棋，嘴里还念叨着一些奇怪的招式名称。
沈砚辞站在那里，看着她认真又带着几分调皮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本想转身离开，却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你这棋，”他忽然开口，“有没有名字？”
“当然有！”她眼睛一亮，“叫‘云破月的捣蛋棋’，简称‘捣蛋棋’。”
“……”
“听起来倒是挺贴切的。”他轻声道。
“那是自然。”她得意地嘴角，“你要不要试试？保证比你看那些《礼记》有意思多了。”
沈砚辞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太感兴趣。”
“哎呀，真遗憾。”她叹了口气，随手把石子一推，站起身来，“那我就不打扰你清修了，下次再来找你玩。”
说完，她转身就走，留下沈砚辞一人坐在亭子里，望着桌上那几颗乱七八糟的小石子发呆。
风轻轻吹过，拂动书页，夹在其中的一片枫叶悄然飘落，落在地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伸手捡起，指尖轻轻着叶脉。
忽然，他发现石桌上还留着一颗小小的石子。
他拿起它，放在掌心看了许久，最终轻轻握紧。
远处传来一阵笑声，似乎是云破月的声音，轻快而张扬。
他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真是个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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