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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囚龙窟

 

青铜液在耳畔轰鸣,夏知秋被冰凉的金属触感激醒。后脑的钝痛让她眼前发黑,腕骨传来的剧痛似要碾碎筋络,战术服领口早己被冷汗浸透。她艰难转动脖颈,发现手腕被虬结的青铜锁链呈北斗状捆缚,铁锈味混着浓重的硫磺气息刺入鼻腔,熔岩池翻涌的热浪炙烤着后背尚未结痂的鞭痕。

暗红火光中,她强撑起的眼皮——自己正悬吊在九丈高的青铜柱顶端,柱身盘踞着八条逆鳞倒生的螭龙浮雕,每片龙鳞都刻着殷商甲骨文般的殄字符咒。七具人面蛇尾的青铜瓮被锁链贯穿天灵,瓮口不断渗出沥青状黏液,那些粘稠物质沿着地缝里游走的青铜管道,汩汩汇入下方沸腾的熔炉。炉壁上赫然铸着三星堆纵目面具的图腾,眼窝处镶嵌的绿松石正随热浪明灭。

"夏家丫头倒是命硬。"沙哑的嗓音裹挟着青铜编钟的嗡鸣从阴影中传来,秦兆年拄着青铜鸠杖缓步而出。他右眼的纵目纹路己如活物般蔓延至脖颈,皮肤下凸起的青铜脉在火光中泛着幽绿,杖头栖息的青铜鸠突然转动三只复眼,喙部滴落的毒涎在地面蚀出卦象纹路。"这囚龙窟的噬心蛊,竟没啃穿你的玉璋骨。"

夏知秋的锁骨纹路突然灼烧,金色血珠顺着锁链纹饰滴落,在熔岩池激出缕缕青烟。她咬破舌尖逼退眩晕,目光死死锁住秦兆年腰间——那枚冰种翡翠扳指正泛着诡异的荧光,与熔炉中央三丈高的青铜神树模型共鸣震颤。树冠九层枝桠间悬挂的玉铃铛无风自动,发出类似骨笛的凄厉啸叫。

"你们夏氏守了三千年的秘密,不过是为我秦家做嫁衣。"秦兆年枯瘦的手指抚过神树第五重虬结的枝桠,树皮鳞甲在月光下泛起青铜冷光。千年树芯突然发出沉闷的嗡鸣,树梢凝结的青铜露珠剧烈震颤着沸腾,泛着硫磺气味的青烟里,枝头悬挂的玉蚕应声暴长三尺,晶莹表皮下流转着血色纹路,口器裂成八瓣锯齿啃食起发光的树胶,涎液滴落处腾起朵朵幽蓝火焰。

崖顶罡风卷起他刺绣着河图洛书的玄色衣袍,露出心口处嵌着的玉衡石。那半块残缺的星象玉玦正与夏知秋拇指上的螭龙扳指同频脉动,每道血色纹路都对应着熔炉壁上二十八宿的方位。"知道为何非要活捉你?"他猛地扯开衣襟,苍老皮肤下凸起的青铜脉管竟与神树根系产生共鸣震颤,"当年夏明恪剜我半副心脉镇地龙——"话音未落,熔炉中突然传来九道锁链崩裂的巨响,夏知秋腕间青铜蛊纹开始逆流回缩,"今日便要你血脉里的青铜蛊重连天地桥!"

树冠顶端悬浮的浑天仪应声倾斜,北斗第七星正落在夏知秋染血的眉心。秦兆年五指成爪扣住她后颈,两人血脉中的青铜汁液在星图牵引下竟凝成三千青铜丝,穿过熔炉壁上鱼肠剑劈开的裂隙,朝着地脉深处沉睡的巨物蜿蜒而去。

熔炉突然发出饕餮嘶吼般的轰鸣,二十八具青铜棺椁顺着岩壁卦位滑出。棺盖掀翻的刹那,夏知秋瞳孔骤缩——每具棺内都封着个浑身爬满青铜纹的秦家子弟,他们天灵盖插着的三星堆玉璋己与颅骨融为一体,正随神树震颤发出非人哀嚎。最外侧棺椁里的少年突然眼球爆裂,眼眶里钻出青铜根须扎进棺壁。

"看见了吗?"秦兆年杖尖挑起某具尸体溃烂的下颌,腐肉间露出的青铜獠牙正滴落黑水,"这些孩子都是被你祖父的镇脉术反噬的。不过很快......"他独眼中迸出癫狂,杖尾重重叩击地面,熔炉底部顿时浮现出岷江流域的青铜沙盘,"等神树根系贯通都江堰下的离堆山,他们的魂魄就能在青铜轮回中永生!"

夏知秋突然发力荡起锁链,战术靴底暗藏的玉璋碎片割裂空气。秦兆年狞笑着挥杖格挡,杖头鸠鸟突然睁眼,三道淬毒的青铜毫毛呈三才阵型激射而出。她旋身避让时扯动琵琶骨上的封脉钉,喉间涌上腥甜,毫毛擦着耳际钉入岩壁,将钟乳石腐蚀出北斗状孔洞。

"何必挣扎?"秦兆年按下神树基座的机关,熔炉中升起具刻满《连山易》卦纹的青铜棺。棺椁表面浮凸的二十八宿突然流转,角木蛟星官的眼珠转向夏知秋,"你那些同伴此刻正困在九宫杀阵里,等他们精血耗尽......"棺盖应声开启,露出内壁密密麻麻的夏氏族谱,最新一行赫然用朱砂掺着金箔写着夏知秋的生辰八字,未干的字迹正顺着青铜纹路渗向棺底的六十西卦罗盘。

熔炉中的青铜液突然逆流,裹挟着腥臭的血气冲上穹顶。夏知秋的锁骨纹路在金血浸润下骤然暴长,玉质根须刺破皮肤,顺着锁链疯狂蔓延。秦兆年手中的青铜鸠杖突然震颤,杖头鸠鸟发出凄厉尖啸,翡翠眼珠"咔嗒"裂开细纹。

"夏明恪的禁制......"老东西踉跄后退,枯手死死按住心口玉衡石。那枚嵌在血肉中的宝石正与夏知秋的扳指共振,裂纹中渗出沥青状黑浆,"你以为剜心换命的把戏,能困住秦家三千年?"

夏知秋咬破舌尖,混着金血的唾沫溅在青铜棺内壁上。朱砂书写的生辰八字突然燃烧,火焰顺着族谱纹路吞噬秦兆年的名讳。"祖父剜的不是心——"她嘶哑的嗓音穿透熔炉轰鸣,"是你们秦家偷来的命格!"

二十八具青铜棺椁应声炸裂,腐尸在火焰中扭曲成焦黑人俑。秦兆年暴喝着挥杖劈向锁链,杖风卷起的汞雾却在触及夏知秋的刹那凝成冰晶。她锁骨处的青铜树纹己蔓延至脖颈,玉质经络在皮下勾勒出完整的北斗星图。

"当年鱼凫王赐夏氏玉蚕,不是让你们当看门狗!"秦兆年独目眦裂,布满血丝的眼球倒映着熔炉里翻涌的青铜浆。他枯指抚过腰间刻着饕餮纹的铜铃,这是秦氏先祖从青铜神树折下的枝条所铸——三千年前秦家发现神树汁液能让朽骨生肌,却遭夏氏王妃联合鱼凫王围剿。那些巫血浸透的青铜枝桠,至今还在他皮下蜿蜒生长。

七枚青铜铃应声断裂,铃舌处人面鸟的金翅刚展开半幅,便被熔浪舔舐成焦炭。秦兆年独眼穿透硫磺雾气,盯着熔炉里渐成形的青铜纵目面具。当年夏氏先祖拒绝共享不死秘术,反用玉蚕织就天罗地网;若不是鱼凫王暴毙时蚕丛结界松动,秦家连最后那截神树根都带不走。

地宫西壁十二道玉璋锁链轰然崩裂,碎陶跪俑在热浪中渗出黑血——正是当年围杀秦家时,夏氏用来献祭的三千羌奴。熔炉底部传来闷雷声,土层翻出兽面纹青铜甗,表面血篆咒文如活物游动。这些用秦氏七十三口心头血浇铸的礼器,此刻正啃食着夏氏镇守十二甲子的地髓灵脉。

"看清楚!"他抓起把灼红的青铜渣滓,掌纹间立刻窜出新生肉芽,"你们夏家当守墓犬守住的,不过是我们秦家三千年前就该得的永生权柄!"熔炉深处玉蚕突然发出尖啸,九节蚕身映出《九丘蚕书》残卷,那些曾被鱼凫王亲手抹去的纵目秘术,正在青铜面具上重新凝结成血色瞳孔。

"永生?不死不灭?不过是荒诞的笑话!"夏知秋啐出血沫,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青铜神树从来都是噬魂夺魄的邪物!哪件祥瑞会以血脉为祭?我们夏氏与鱼凫王族世代镇守,用血肉作枷锁,就是怕这妖树吞尽人间生气!"

"住口!"秦兆年眼中迸出狂热光芒,"此乃沟通天地的上古圣物!当年三星堆先民得窥神迹,如今机缘再现,尔等守墓人竟敢断我辈造化!等通过你的血,得到夔龙骨架中你祖父遗留的扳指,加上你身上这枚,我就可以拼凑出完整的龙居山地图!就可以找到真正的神树!我们秦家人即可永生!哈哈哈!”

"丫头留下的玉蚕在发光!"老罗头烟袋锅磕碎袭来的青铜箭,火星溅在黎若桐的银链上。链尾蛊虫突然膨胀,将卦位死门的铜尸啃成蜂窝。青铜碎屑簌簌落地时竟化作蜈蚣,被陈胥工兵铲劈开的汞雾里传来金石相击的脆响。

陈胥战术头灯照亮墙缝渗血的甲骨文,那些殷红纹路竟似活蛇游走:"坎水位三转,这杀阵在学丫头玩倒转七星!"他甩出浸透雄鸡血的登山绳,绳结精准套住阵眼处的青铜铃。铃铛震颤时穹顶坠下铜汁雨,黎若桐银链绞住垂落的青铜锁链,腕间蛊王突然尖啸着弓起身子:"西南离位!夏姐的血气从岩缝渗出!"

她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蛊群凝成利箭射向卦纹裂隙。炸开的铜锈中露出条倾斜甬道,石壁上密密麻麻嵌着人面蝠翼的青铜灯奴。老罗头缩着脖子钻过毒烟,金镶玉假牙咬得咯吱响:"这他娘是火锅店的排气管吧?"话音未落,陈胥突然拽住他后领,工兵铲擦着老头秃脑门劈碎袭来的青铜戈——戈身刻着"秦隗监制"的殄文,断裂处涌出腥臭黑水。

三人贴着渗血的卦位挪移,身后铜尸关节的摩擦声如催命符。黎若桐突然甩出银链缠住陈胥腰身:"踩我肩膀!"陈胥借力跃起,战术靴猛跺震位铜砖。整座杀阵突然停滞,二十八宿方位同时射出青光,在虚空拼出夏知秋被吊缚的虚影。

"囚龙窟......"老罗头烟袋锅在青铜地面烙出焦痕,"秦家祖坟都没这缺德玩意!"他扯开裤腿露出蜈蚣状疤痕,旧伤竟与墙上卦纹呼应着泛起红光:"六三年地震露出个青铜瓮,里头泡着的尸首就跟丫头现在一个姿势!"

汞雾突然翻涌成秦兆年的狞笑:"夏家血脉归位时,便是尔等葬身之......"蛊王突然炸成血雾,青铜墙面应声龟裂。陈胥工兵铲捅进裂缝猛撬,碎铜如雨坠落,露出后面沸腾的熔岩池。沸腾的铜汁里浮沉着无数青铜棺椁,每具棺盖都刻着扭曲的星图。

"九渊锁魂阵!"老罗头暴喝着甩出雷击木,木楔钉入岩缝的瞬间,整条甬道如活蛇般扭动起来。陈胥的登山绳绞住某具铜尸脖颈,借力荡向熔炉中央的青铜柱。铲头玉璋在树身擦出串火星:"狗日的秦老贼!老子来掀你祖坟了!"

秦兆年正准备用青铜戈将夏知秋的血脉割开,地牢穹顶突然传来岩石崩裂的巨响,陈胥的工兵铲劈开最后一道青铜闸门。老罗头的烟袋锅喷出青色火舌,将拦路的铜尸烧成满地滚动的铜珠。"丫头撑住!"黎若桐的银链绞住悬吊锁链,蛊虫群如黑云压向秦兆年。

夏知秋突然松开紧攥的右手——掌心赫然躺着半枚被血浸透的玉蚕。当蚕身触及神树模型的瞬间,整座熔炉的青铜液突然倒灌,在虚空凝成三千年前的祭祀场景:鱼凫王手持金杖立于神树之巅,脚下七位大巫的魂魄正注入青铜枝桠。

"原来如此......"夏知秋染血的指尖拂过幻象,"所谓天地桥,不过是偷窃魂魄的邪术!"玉蚕突然暴长,啃穿秦兆年心口的玉衡石。黑血喷涌间,那些被封在青铜棺中的秦家子弟突然齐声哀嚎,天灵盖的玉璋尽数炸裂。

秦兆年癫狂地扑向神树基座,枯手插入沸腾的青铜液:"那就让岷江地脉陪葬!"整座囚龙窟开始崩塌,岩缝中钻出无数青铜根须,如巨蟒般缠向众人。

"抓紧!"陈胥的登山绳缠住夏知秋腰身,工兵铲卡进岩缝。黎若桐的蛊虫结成屏障,却被根须穿透。老罗头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与夏知秋同源的青铜树纹:"丫头,接好了!"他猛捶胸膛,玉质根须离体而出,与夏知秋的血脉经络完美衔接。

双生树纹在虚空交织成网,将暴走的青铜根须尽数收束。夏知秋的瞳孔泛起玉色,三千年前的祭祀祷文脱口而出:"蚕丛氏血,镇山河——"

青铜根须在玉质网络里发出垂死尖啸,熔炉西壁的《连山易》卦纹突然熔化成赤红铁水。夏知秋足尖点过沸腾的青铜液,锁骨处北斗星图与神树年轮完美重叠,金血顺着树纹渗入三千年前的蚕丛封印。

秦兆年独目突然暴凸,皮肤下青铜脉管如活蛇翻涌:"不可能!当年夏明恪明明......"他枯爪撕开胸襟,嵌着玉衡石的血洞竟生出青铜菌丝,菌伞上密布着三星堆神徽。

"祖父剜走的是你秦家偷来的巫脉!"夏知秋腕间锁链寸寸碎裂,玉蚕残片在她掌心重组成鱼凫王金杖的尖梢,"真正的镇脉术从来不用活人献祭——"金杖尖端刺入熔炉中央的浑天仪,二十八宿方位应声倒转,那些被青铜根须吞噬的魂魄竟从铜液中析出,化作点点萤火没入岩层。

陈胥的工兵铲突然脱手飞向神树基座,铲头玉璋与树芯产生共鸣。黎若桐甩出银链缠住某具青铜棺椁,蛊王幼虫顺着棺内《九丘蚕书》的纹路啃噬,残缺的甲骨文在血雾中重组:"夏姐!坎水位有生门!"

"想逃?"秦兆年暴喝着扯断颈间青铜链,七枚三星堆太阳轮从伤口飞出,在虚空拼成饕餮巨口。熔炉底部的兽面纹青铜甗突然立起,甑内沸腾的人面鱼正吐出沥青状咒文。老罗头突然扑向甗底燃烧的羌奴陶俑,金镶玉假牙狠狠咬断青铜供氧管:"丫头!趁现在!"

夏知秋旋身避开太阳轮的光刃,金杖尖端挑起熔炉中沸腾的青铜液。那些泛着血沫的金属竟在半空凝成鱼凫王金杖的虚影,与三千年前的祭祀场景重叠。玉蚕残片突然发出裂帛之音,金杖虚影重重劈在秦兆年天灵——

"咔嚓!"

秦兆年溃烂的右脸突然脱落,露出皮下蠕动的青铜菌丝:"你以为毁掉......"话音戛然而止,他惊恐地发现菌丝正反噬自身血脉——那些本该吞噬夏氏巫血的青铜脉管,此刻正贪婪地啃食起他最后的血肉。

熔炉深处传来地脉归位的轰鸣,二十八宿方位同时射出青光。夏知秋染血的指尖抚过神树年轮,树芯突然迸出七道星辉,将秦兆年钉在刻着"秦隗"二字的青铜碑上。碑文记载的盗墓功绩开始燃烧,火舌舔舐着他逐渐石化的躯体。

"不——!"

老东西的哀嚎混着编钟碎音没入地缝。陈胥拽着夏知秋跃向生门时,瞥见熔炉底部沸腾的青铜沙盘——都江堰离堆山的模型正被玉质根须层层包裹,鱼嘴处的青铜锁链哗啦作响,将试图逃逸的秦氏残魂尽数拖回深渊。

黎若桐的银链绞碎最后拦路的青铜戈,蛊群在热浪里烧成璀璨星火。老罗头捂着心口踉跄跟进,金牙咬碎的诅咒混着血沫:"狗日的...秦家祖坟...该浇粪..."

众人跌出甬道的刹那,囚龙窟穹顶轰然坍塌。青铜神树模型在熔岩中扭曲成麻花状,九层枝桠间悬挂的玉铃铛集体爆裂,将秦兆年最后的惨叫封入地脉。陈胥抹了把糊满铜锈的战术镜片:"这老东西临死前说的夔龙骨架..."

"是祖父留给我的路标。"夏知秋抚过锁骨处渐隐的青铜树纹,岩缝渗出的月光正好照亮她染血的唇角,"秦家抽走夔龙左爪铸成鸠杖,现在该物归原主了,接下来该继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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