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一个被混沌锁死的‘废体’,是如何引动这一丝……生机的?还有,这块蕴含土元精粹的‘地脉石’,又是从何而来?”
星澈的问题像淬毒的银针,精准扎向她最深的秘密——混沌锁,还有手腕上这块雷恩赠送的黑石。
“我……”林依喉咙发紧,肩上的伤口在星澈强大木元炁的压迫下隐隐作痛。
她脑中警铃大作,琥珀色的猫瞳却倔强地迎视着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金眸,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恐惧,“我靠的是想活下去,拼命抓住每一根救命稻草的本能!这石头,是一个……朋友给的。”
她含糊地带过雷恩,不敢暴露更多。
“本能?朋友?”星澈唇角那抹淡淡弧度似乎深了一分,带着洞穿谎言的玩味。
他并未深究,收回手,指尖残留的凉意让林依打了个寒颤。
“有趣的答案。一个身负‘混沌锁’,靠着‘本能’和‘朋友’的石头,在暗河中活下来的猫女……”他低语,墨绿色的长发在幽光下流淌,如同深潭的水藻,“你比那些只会吞吐毒液的蠢货,有趣得多。”
他转身,墨绿的长袍拂过的地面,竟不染纤尘。
“跟上,小野猫。”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依别无选择。
她艰难地爬起身,忍着全身的酸痛和伤口的刺痛,踉跄地跟在星澈身后。
轻松地穿过重重障碍,溶洞深处豁然开朗,巨大的地下空间展现在眼前。
这里便是蛇族部落的核心——月影苔林。
无数奇异的苔藓攀附在嶙峋的岩壁和巨大的石笋上,散发出柔和而恒定的银绿色幽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沉入水底的月光森林。
空气而清新,弥漫着浓烈的、混合着泥土、苔藓和某种奇异草药的清冽气息。
错落有致的石屋依附着岩壁而建,材质是打磨光滑的黑色石材和坚韧的藤木,屋顶覆盖着厚厚的发光苔藓。
蛇形的图腾刻印在石柱和屋墙上,线条神秘而古老。蜿蜒的石板小径上,偶尔有蛇族人无声滑过。
他们大多身形颀长,一条长长的蛇尾弯曲,竖瞳在幽光下闪烁着各色光芒。
星澈的出现,让所有路过的蛇族人瞬间停下动作,恭敬地垂首行礼,姿态谦卑至极。
他们看向星澈的目光,充满了狂热的敬畏,仿佛仰望行走在人间的神祇。
然而,当他们眼角的余光扫过跟在星澈身后、一身狼狈的猫女时,那目光瞬间变得冰冷而疏离,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蔑。
林依感觉自己像闯入异域的怪物,每一步都踏在无形的荆棘上。
她下意识地抱紧双臂,脏污的兽皮衣贴在身上,头顶的猫耳紧张地竖起,尾巴不安地蜷缩在腿边。
星澈对此视若无睹,径首将林依带到部落深处,一栋比其他石屋更为高大、依傍着一挂巨大发光苔藓瀑布的石屋前。
石屋没有门扉,只有一道垂落的、缀满细小晶石和蛇形骨饰的藤帘。
“进去。”星澈的声音没有波澜。
林依拨开藤帘,一股比外面更加浓郁的药草香气扑面而来。
屋内宽敞而简洁,石壁上凿出许多内陷的凹龛,里面摆满了各种晒干的草药、矿石、浸泡着不明物体的陶罐。
中央一张巨大的石桌,光滑如镜。角落里铺着厚厚柔软的、散发着清香的干草堆。
这里显然兼具了居所和药室的功能,空气中弥漫着属于星澈的、那种深邃悠远的木元炁气息。
“你的笼子。”星澈走到石桌前,随手拿起一株暗紫色的草叶把玩,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清洗干净,把伤口处理了。那边的药膏,自己涂。”他指了指角落一个敞开的石匣,里面是散发着清凉气息的墨绿色药膏。“你的‘本能’,应该知道怎么用。”
林依默不作声地走到角落的石盆边。
盆里的水清冽冰凉,倒映着她沾满泥污血渍的脸和那双疲惫却依旧清亮的琥珀色猫瞳。
她小心拉开破烂的兽皮衣,用冰冷的清水清洗身上的伤口和污垢。冰水刺激得伤口一阵阵抽痛,她咬着牙,一声不吭。
清洗完毕,她挖出药膏,小心地涂抹在背部和肩头的爪痕上。
药膏触及皮肤,带来一股强烈的清凉感,瞬间压下了火辣辣的疼痛,伤口边缘甚至传来微微的麻痒,显然是蕴含了精纯的木系生机之力。
星澈靠在石桌旁,金色的竖瞳状似无意地扫过她清洗后露出的清瘦肩背和脊骨线条,在她手腕上那块黑石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移开,专注于手中的草叶,仿佛只是在研究其脉络。
接下来的日子,林依成了这间“笼子”里的特殊囚徒,或者说……观察对象。
白天,星澈会让她辨识各种千奇百怪的草药,从气味到形态,再到其中蕴含的五行能量属性。
林依的医药知识和对能量的敏锐感知力,让星澈眼中时常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
“这‘蛇涎草’,性阴寒,五行主水,却生于干燥岩缝,何解?”星澈拈起一株叶片边缘带着细小锯齿、散发着微弱腥气的暗蓝色小草。
林依凑近细嗅,猫耳微动,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木元炁小心探查:“水行主润下,其性却寒。生于燥地,是因其根须深扎,汲取地底深处的水阴之气?水行之中,暗藏了土行的承载之力?”她根据药性反推五行关联。
“不错,有点悟性。”星澈难得赞了一句。
但下一刻,他手指一弹,一缕细微的草屑粉末精准地弹入林依刚端起的药碗里,“试试看,加了‘火鳞粉’的‘清心露’,滋味如何?”
林依毫无防备地喝了一口,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烧灼喉咙又带着鱼腥的怪味瞬间炸开!
“噗——咳咳咳!”她呛得眼泪首流,小脸皱成一团。
星澈看着她狼狈的样子,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上,竟缓缓绽开一个极其浅淡的、带着恶作剧得逞般趣味的笑容。
那笑容如昙花一现,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旋即又恢复了那副高深莫测的谪仙模样。
“水火相冲,滋味难忘。记住这感觉,下次配药,就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了。”他慢条斯理地解释,仿佛刚才的捉弄只是一场生动的教学。
林依:“……”
她气得磨牙,却又无可奈何。
外人眼中清冷出尘、高不可攀的蛇族大祭司,私下里竟有如此恶劣幼稚的一面!
类似的“教学”层出不穷。
有时是让她用刚恢复一丝的木元炁去操控一株刚发芽的“灯芯草”,让草叶尖端发出微光。
林依屏息凝神,指尖绿芒闪烁,努力引导着那微弱的力量。草叶上的光芒忽明忽灭,像风中残烛。就在她快要成功稳住时——
啪!
一条冰凉滑腻的墨绿色蛇尾毫无征兆地从她脚踝处扫过!
“啊!”林依惊叫一声,身体一晃,指尖的绿芒瞬间溃散,灯芯草也蔫了下去。
始作俑者星澈,正慵懒地倚在铺着柔软兽皮的宽大石椅上。长长的蛇尾盘踞在身侧,金色的竖瞳里满是促狭的笑意,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他无意识的动作。
“心浮气躁,元炁焉能稳固?重来。”
林依敢怒不敢言,只能愤愤地瞪他一眼,重新集中精神。
然而,在这看似刁难的“教导”下,她对体内那丝微弱木元炁的掌控,竟真的在飞速进步。
从最初的时断时续、难以凝聚,到渐渐能稳定地将其引导至指尖,甚至能勉强维持那灯芯草的光芒片刻不息。
夜晚,是林依唯一喘息的时间。
蛇族部落陷入一片寂静,只有洞壁苔藓散发着恒定的幽光。
林依蜷缩在角落柔软的干草堆里,背上的伤口在药膏作用下己好了大半,只剩下淡淡的痒意。
她着手腕上那块温润的黑石——地脉石。
粗糙的触感,带着大地般的沉稳暖意,像极了……那个人掌心灼热的温度。
雷恩……
他还好吗?部落被毁,银爪婆婆惨死……他是不是也遭遇了不测?
他会不会……来找自己?
念头刚起,就被她强行压下。
找她做什么?自己不过是个大麻烦罢了。从垃圾堆开始,就一首在拖累他,给他增加了这么多麻烦。
她算什么?一个只会带来灾厄的“五行废体”。
酸涩和冰冷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河水,再次漫过心口。
她将脸埋在带着干草清香的臂弯里,身体微微蜷缩。
黑暗中,手腕上的地脉石似乎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绪,那股温润的暖意仿佛更清晰了一些,丝丝缕缕,顺着皮肤悄然渗透。
就在这心绪翻涌、毫无防备的深夜里,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暖流,毫无征兆地从她的小腹丹田深处悄然滋生!
那感觉……厚重、沉稳,带着大地的包容与承载,如同沉睡的种子被一缕暖阳唤醒,小心翼翼地探出了稚嫩的芽尖。
是土元炁!
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稍纵即逝,但它确确实实地出现了!
难道是源自她心底对那个沉默身影的思念,源自手腕上那块属于他的石头传递过来的、无声的守护与回应?
林依猛地睁开眼,琥珀色的猫瞳在黑暗中骤然亮起,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角落里,看似沉睡的星澈,长长的墨绿色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黑暗中,他唇角勾起一丝了然又玩味的弧度。
笼中的猫儿,似乎又给了他一点新的惊喜。那缕微弱却坚韧的土元炁……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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