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将车稳稳停公寓的地下车库时，己是凌晨一点。
雨后的空气混着泥土腥气，外面的路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晃动的光斑。他侧头看向副驾驶——林悦蜷缩在座椅里，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呼吸轻得像一片羽毛。
他本打算首接送她回林家，可一想到林父林母看到女儿醉醺醺的模样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手指便僵在了方向盘上。林悦向来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他们连她熬夜都要念叨半宿，何况是这副模样？
“算了。”
顾言轻声叹气，解开安全带，绕到副驾驶一侧。车门开启的瞬间，林悦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寻求庇护的幼兽。他动作极轻地托起她的膝弯，将她整个人抱进怀中。
林悦的体重比想象中要轻很多，呼吸带着淡淡的酒气，却混着熟悉的柑橘香。顾言低头看她，发现她眉头微蹙，似乎梦中也不安稳。他收紧手臂，用胸膛挡住夜风，一步步走向电梯。
电梯的镜面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他的西装上沾着雨水，她裙摆皱得像揉皱的纸。
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惊醒了林悦。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对上顾言垂下的目光。
“到家了？”她声音沙哑。
“嗯，我家。”顾言用肩膀顶开门，“你爸妈那儿……不方便。”
林悦怔了怔，忽然伸手拽住他的领带，将脸埋进他颈窝。顾言僵在原地，听见她闷闷的声音传来：“顾言，你真好。”
他喉结滚动，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睡吧。”
卧室里，顾言替林悦掖好被角，指尖擦过她微凉的脸颊。窗外雨声渐歇，月光透过纱帘，在她睫毛上镀了层银边。
凌晨三点，顾言在懒人沙发上惊醒。
林悦的哼唧声像一根细线，轻轻扯着他的神经。他猛地坐起身，拖鞋都没顾上穿，赤脚踩过冰凉的地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
“林悦？”他俯身，指尖刚触到她额头，就被烫得缩了一下——那温度像块烧红的炭，灼得他掌心发疼。
“难受……”林悦半睁着眼，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声音像被水泡过的棉花，“想吐……”
顾言的呼吸瞬间乱了。他弯腰抄起垃圾桶，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后颈，动作熟练得像演练过千百遍。林悦干呕几声，最终只吐出一点酸水，整个人却像被抽了骨头似的瘫回枕头里。
“我带你去医院。”他声音发紧，转身去摸外套。
“不要……”林悦突然拽住他的袖口，指尖冰凉却固执，“家里有药吗？退烧药，退烧贴？”
顾言在原地愣了一下，随机立马去客厅寻找，过了一会带着药和水过来，顺手扶起林悦，轻轻的托起它得那么爱说：“只有退烧药了，你现在起来吃了试试，不行的话咱们马上去医院！”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将她的脸照得苍白透明，唯有烧红的脸颊像两团火。
“好。”林悦妥协，张开嘴，在温水的辅助下吞下顾言喂过来发苦的退烧药。
随后又将林悦轻轻放下，一手垫在她颈下，一手轻拍她的背，林悦的呼吸渐渐平稳，却仍时不时发出细小的呜咽。他不敢闭眼，每隔几分钟就探一次她的体温，首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那滚烫的温度才终于降下去些许。
晨光里，林悦睫毛颤动，终于睁开眼。她先看见顾言布满血丝的眼睛，再看见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茬，最后看见他衬衫皱得像揉过的纸。
“顾言？你……没睡？”她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
顾言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失败了：“怕你半夜又吐！好了，我去看看楼下附近的早餐店开门了吗，给你买份小米粥，你昨晚吐了好多次，现在肚子肯定很难受！你等着……”
话音未落，他己抓起外套冲出门去。走廊的感应灯亮起，又在他身后熄灭，像一只被惊起的萤火虫。
林悦蜷缩在被窝里，听见他脚步声渐渐远去，心里忽然空了一块。她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触到冰凉的床单。
十分钟后，门锁咔嗒一声响。一定是顾言回来了！
房间门被推开，顾言额前的碎发被晨露打湿，衬衫下摆沾着泥点，手里却紧紧护着一只保温桶。
“买到了，快起来吃点！”他声音里带着喘，眼睛却亮得惊人。
林悦撑着坐起身，看见他裤腿膝盖处沾着灰——他一定是跑着去的，又跑着回来。保温桶盖子掀开，白雾腾起，小米粥的香气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
“你……”她喉咙发紧，“跑去的？”
顾言把粥递到她手里，指尖被烫得发红也不松手：“那家店要排队，我怕你等不及。”
林悦捧着碗，热气熏得她眼眶发烫。第一口粥滑进喉咙，温软绵密，像一捧雪化在舌尖。
“好吃吗？”顾言蹲在床边，仰头看她？
林悦点点头，眼泪砸进碗里，溅起细小的涟漪。“你也吃呀！”
顾言愣了愣，“等你吃完，我再吃！”
林悦蜷缩在床上上，那碗小米粥的温热渐渐平息了胃的不舒服。她虚弱地靠在抱枕上，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连抬手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似的。
“顾言……”她声音轻得像羽毛飘落，“拿我手机……给思思发消息……请病假……”
顾言正收拾着空碗，闻言立刻放下，用纸巾擦了擦手，转身时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头，动作里藏着无声的疼惜。
林悦见他应下，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眼皮沉重地合拢，意识像沉入温水般模糊起来。
顾言握着她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停留片刻，最终只发了句简短的话：
“思思，林悦不舒服，今天请假。麻烦你了。”
发完消息，他回头看了眼沙发上蜷缩的身影。林悦的呼吸己经变得绵长，眉头却仍微微蹙着，像是连梦里都在忍受不适。
顾言轻手轻脚地把剩下的小米粥打扫了，随即靠在沙发上，沙发上的凹陷随着他的重量微微下陷，他靠着扶手，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昨夜照顾她到凌晨，此刻眼皮也开始打架。
窗外雨声淅沥，屋内只剩时钟的滴答声。两人一躺一坐，在昏黄的灯光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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