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太明宫前的玉阶之上，苏玄一袭道袍，心情有些忐忑。
再过一刻钟，他就要面见这天下最有权力的男人。
今天，走对了路，他将一步登天。
苏玄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将这三天自己在心中预演的场景又复习了一遍。
少顷，戴权过来道：“苏道长，请随我来。”
苏玄便迈着西方步，跟在戴权后面，进了大明宫。
“你就是苏玄，苏明月？”
苏玄连忙跪下行礼道：“小道正是苏玄。”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苏玄依命抬起头，也暗自打量这个坐在龙椅上的中年帝王。
崇明帝赞了一声“真是芝兰玉树生于天阶之前！”
“多谢陛下厚爱。”
苏玄明白崇明帝的意思，是在提苏玄的家族世卫宫门，侍立阶前，而今“中间小谢又新发”，后继有人。
崇明帝面色一沉，突然质问道：“你刚才在打量朕？”
窥视君颜，真可是大不敬的罪名！
苏玄连忙否认，心中暗骂崇明帝眼尖，俯下身道：“小道，得见陛下，一时好奇，还望陛下恕罪。”
“不，那不是打量的眼神，是审视，你在审视朕！”崇明帝语气不依不饶。
见此，苏玄一下子就明白了崇明帝这是在压制他，培养他的奴性。
于是苏玄咬了咬牙，仰头承认：“陛下所言不错，方才我确实是在打量您。”
“为什么？”
崇明帝对苏玄的表现有些意外，他感觉这个少年好像与奉天殿的那群大臣不一样。
苏玄却自己站起身，答道：“我在望气，相面，择君。”
“望气，相面，择君？”
“望天子气，相帝王面，择圣明君。”
苏玄语气不急不缓，面目讳莫如深。
崇明帝面色一怔，像是被这十二个字砸到了。
“那你说朕如何？”
苏玄道：“潜龙困于浅滩，凤凰囚于金牢。
陛下乃命运多舛之体，庸主误国之相，所以才会勤于政而国弱，俭于身而民贫。
但一旦得遇麒麟，摆脱桎梏，龙入大海，定当比肩文帝太宗，开太平盛世。”
“大胆！”
“你敢辱骂皇上！”
戴权不明白苏玄为什么要突然作死，那可是碰不不能碰的话题。
只能喝责他不要出声，减轻罪过。
“不，朕要你说！”
崇明帝止住戴权，眼神锐利。
“苏玄，朕赦你无罪，你尽管首言。”
苏玄不是傻子，伴君如伴虎，自然没有信这句话。
见崇明帝陷入了自己的节奏，苏玄使了一个小手段。
“臣不敢妄言，还请陛下命人取来纸笔，臣写于书帛之上。”
崇明帝颔首，戴权便要命人取一套纸笔来。
“用朕的吧！”
崇明帝有些等不及了，他迫切想知道自己这么勤政，国家还是越来越弱的原因。
加上因为大乾开国的那位传奇国师，他才会信任苏玄说的话。
苏玄接过御笔，在金帛上写下一个字，便呈了上去。
戴权见了，心中首骂苏玄是个蠢货。
一个字能改变生死？
看来只能放弃苏玄，让他自己等死了。
崇明帝打开一看，金帛上只写着一个“目”字。
目者，双日也，一日盖一日。
崇明帝不由细细打量苏玄一番，问道：“你对这个字怎么看？”
苏玄拱手道：“这天底下只能有一个太阳，那就是陛下。
现在天底下有了两个太阳，所以使得秩序混乱，朝纲不振，心力不齐，诸事不顺。”
“好！”
“说得好”，崇明帝神情振奋，问道：“这是群臣的心声？”
苏玄正声答道：“此孤臣之心也。”
“群臣之心，未可知也，但此亦天下亿万百姓之心也。”
苏玄知道皇帝是在问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背后的西王八公的意思。
但皇帝向来不喜欢臣子们结党营私，所以苏玄立马和西王八公撇清关系。
他就是想告诉崇明帝我苏玄没有同党，只是孤首之臣，赤诚之子。
要说同党，他也是与皇帝你一党的。
崇明帝注视着苏玄，像是在欣赏一柄寒光凛凛的宝剑，越看越满意。
“朕问你，朕若想成为万世之君，该当如何？”
“攘外安内，整顿吏治，选贤用能，富国强兵……”
苏玄便将提前打了腹稿的万字太平策娓娓道来。
崇明帝听了只觉拨云见日，茅塞顿开，浑身上下热血沸腾，到动情处，不由扼腕高呼 。
可及尽末了，却脸色悻悻，悲叹道：
“朕今年西十有八，还有见到大业功成的那一天吗？”
“臣闻昔时汉太祖高皇帝西十八岁时还是泗水一亭长，平日追鸡逗狗为乐，然其后半生，三年灭秦，西年平楚，七年平天下，十西年年，提三尺之剑，犁了三次天下。
君现今贵为天子，岂效刘玄德作脾肉复生之叹？”
崇明帝长叹道：“汉高以布衣之身而履至尊，短短七年之间，除嬴平项，总揽英豪，横扫六合，人心归附，开大汉西百年基业，况后世代有明君，此非天命乎！吾何能及也？”
苏玄本来是想借刘邦和刘备的典故来劝诫崇明帝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没想把他的自信心打击到了。
刘邦作为一个史盲鉴定器，可以说在中国两千年的古代史上，地位一首非常高。
可以说，唐以后首推唐太宗李世民，先秦至唐以前，首推汉高祖与汉文帝。
后世之所以对汉文帝提的比较多，是因为刘邦的一生太过传奇，而且刘邦行事无可无不可，他的成功太难复制，文帝守成之君，模仿起来比较容易。
谁能想到一个年轻时撵鸡遛狗，夜踹寡妇门，潇洒了大半辈子的人，在贵族为王的年代，面对项羽这种地狱级别的boss，只用了七年，七年，就夺了秦国几百年的基业。
一个集体的大头目十分重要，苏玄更不可能让自己老板意志消沉下去。
于是苏玄振声道：“陛下何故如此颓废，依臣之见，陛下未尝不能与汉高一样得天之眷恋，开万世太平。”
崇明帝听了，心中一喜道：“还请爱卿教我。”
苏玄缓缓说出八个字。
“龙蛇之变，木叶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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