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泛出鱼肚白，永寿宫的窗纸被风掀起一角，苏挽棠裹着月白锦袍站在桌前，指尖捏着那张拓印图，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拓印图上的纹路与她在冷宫暗室里见过的玉牌分毫不差——那是先皇后遗物中压在襁褓下的半块玉，刻着展翅凤凰，尾羽间隐有星纹。
此刻纸上除了玉牌图案，还有一行墨字："凤印之下，藏有真主"。
墨迹未干，带着潮湿的墨香，显然是昨夜有人趁她不在时从窗缝塞进来的。
"系统。"她低唤一声，腕间银铃轻响。
【检测到关键线索，当前任务进度：前朝余孽藏匿地点（2/5）】机械音在识海响起，"宿主可结合己知信息推断关联。"
苏挽棠转身翻出妆匣最底层的檀木盒，盒底垫着的《女诫》被她抖开，半张残页"刷"地飘落。
她弯腰捡起，残页上的凤凰与拓印图严丝合缝，连凤凰右眼珠处刻着的"子午"二字都清晰重叠。
"子午......"她着残页边缘的焦痕，想起暗室墙缝里那截烧剩的烛台——先皇后当年被幽禁冷宫，或许是在临死前将玉牌线索拆成几份，分别藏在《女诫》与襁褓中，以防被人一网打尽。
而如今这张拓印图，显然是有人在暗室里见过玉牌，又刻意临摹送来。
"叩叩叩。"
外间小宫女的声音带着颤："苏才人，御书房李公公来传旨，说陛下召您去诊脉。"
苏挽棠迅速将残页和拓印图塞进袖中，对着铜镜理了理鬓角："知道了，让李公公稍等。"
御书房的炭盆烧得正旺，萧承煜坐在龙案后批折子，玄色衮服上的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见她进来，他抬了抬眼："昨说朕龙体需调理，今日便来复诊。"
"是。"苏挽棠上前两步，垂眸将指尖搭在他腕上。
"悬壶天眼"启动的瞬间，她瞳孔微缩——萧承煜体内的毒气比昨日更甚，原本只盘踞在肺经的青紫色毒线，此刻己顺着任脉蔓延至中脘穴，像条吐信的毒蛇。
"陛下近日可曾用过热补的膳食？"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或是接触过什么特殊香料？"
萧承煜目光微凝："太医院每日呈的膳食单子都经司膳监核查，能有什么问题？"
"或许问题不在膳食。"苏挽棠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药囊，"龙体贵为万乘，容不得半分差池。
妾身斗胆，请陛下今日起停用所有参茸补品，改用妾身新配的清毒饮。"她铺开纸笔写药方，在"金银花"后添了"半枝莲三钱"——这味药专解阴寒毒气，寻常医书里可查不到。
萧承煜盯着药方看了片刻，突然道："昨日那孩子，你当真不愿教？"
苏挽棠心里一紧，面上却带了三分笑意："陛下若真想教他兵法，不如让裴伴读带他去校场。
妾身只会扎针配药，哪懂什么排兵布阵？"她顿了顿，又补了句，"再说......孩子总该多些孩子气才好。"
萧承煜没再追问，只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李崇文送她出御书房时，脚步慢了半拍："苏才人，昨夜那小公子潜入御书房的事，陛下命老奴去冷宫查探。"他压低声音，"老奴在废井旁的碎砖堆里，扒拉出半块带铜锈的门环......看着像被土埋了好些年。"
苏挽棠脚步微滞："李公公可曾动过？"
"借老奴十个胆子也不敢。"李崇文搓了搓手，"老奴己回禀陛下，这会子赵院判正带人去冷宫。"
赵思远？
苏挽棠想起太医院那个总缩着脖子的小吏，昨日她去取药材时，还见他躲在偏厅跟个穿灰衣的外臣说话——灰衣，是青鸾卫余孽常用的伪装色。
"有劳李公公。"她福了福身，"若有消息，还望公公知会一声。"
回永寿宫的路上，她绕去小厨房取了盏蜂蜜梨膏。
萧瑾这孩子昨日受了惊吓，夜里定是咳得厉害。
瓷盅里的梨膏还冒着热气，她揭开盖子，甜丝丝的梨香混着川贝的苦，在冷风中散成一片白雾。
"阿姊。"
稚嫩的声音从廊角传来，萧瑾裹着她昨日送的棉斗篷，正踮脚往她怀里钻。
他发顶还沾着草屑，显然是刚从园子里跑回来。
苏挽棠蹲下身替他拍去草屑："不是说过不许乱跑？"
"我去给阿姊摘梅花了。"孩子从背后摸出两枝红梅，花瓣上还凝着霜，"阿姊的屋子太素，有花就好看了。"
苏挽棠心口一软，接过梅花插在案头的青瓷瓶里。
红梅映着窗外的薄雪，倒真添了几分暖意。
她将梨膏递过去："先喝这个，喝完阿姊给你讲《山海经》里的小凤凰。"
萧瑾眼睛亮起来，捧着瓷盅小口小口地抿。
苏挽棠望着他睫毛上沾的梨膏，忽然想起暗室里那对双生子——他们的眉眼，与这孩子竟有三分相似。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几片雪花飘进窗棂，落在她袖中残页上，将"子午"二字晕染得有些模糊。
她伸手接住那片雪，指尖的温度却化不开心里的寒意——凤印、真主、子午，还有赵思远此刻在冷宫里的动作......这盘棋，怕是要真正动起来了。
苏挽棠替萧瑾擦掉嘴角的梨膏时，腕间银铃突然泛起温热的触感。
系统提示音如游丝般钻入识海：【检测到宿主与幼年目标持续接触，解锁"孩童心智解读"功能。
当前可读取三到十岁孩童未成型记忆片段，每次使用消耗10点能量值。】
她指尖微颤，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
萧瑾正捧着空瓷盅，仰头用沾着梨膏的嘴唇蹭她手背："阿姊的梨膏比尚食局的蜜饯还甜。"
"阿瑾可想过......你的阿爹是什么模样？"她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飞了檐角的雪雀。
萧瑾的小手指绞着斗篷系带，忽然仰起脸："阿姊问这个做什么？"他的瞳孔里浮起雾蒙蒙的光，像被风吹皱的湖面，"我梦见过一个穿金袍子的叔叔，他蹲下来摸我的头，手里还攥着个刻着龙的铜牌子。"
苏挽棠喉间发紧——龙纹兵符是景元帝亲军虎贲卫的信物，除了萧承煜，后宫里再无第二人能有。
她按在萧瑾后颈的掌心渗出薄汗，系统的数据流正从指尖涌入孩子脑海：模糊的朱门、飘着龙旗的长廊、还有男人低哑的"阿瑾莫怕"。
"阿姊的手好凉。"萧瑾将冻得通红的小手覆在她手背，"我给阿姊捂捂。"
苏挽棠勉强扯出个笑，把孩子塞进暖阁的软垫里："阿姊去给你拿蜜饯，不许乱跑。"她转身时袖中残页硌着胳膊，心跳声在耳畔轰鸣——萧瑾的记忆，与暗室里那对双生子的襁褓绣纹，难道藏着同一个秘密？
是夜，永寿宫烛火熄尽后，苏挽棠摸黑从妆匣取出那卷《女诫》。
月光透过窗纸漏进来，在她掌心投下银霜。
她从药囊里倒出半瓶琥珀色药水——这是用夜合花汁调和朱砂粉制成的显影剂，前世在特工队破译密信时常用。
"刷"地展开泛黄的书页，药水顺着指尖滴落，在"三从西德"的墨字上洇开。
苏挽棠屏住呼吸，看着暗红印记像血珠般从纸纹里渗出来：凤凰的右眼处，"子午"二字泛着妖异的光，尾羽间的星纹竟连成了地图的轮廓！
"凤印之下，藏有真主......"她对着月光喃喃，指甲掐进掌心。
暗室里的半块玉牌、萧瑾的模糊记忆、还有今日李崇文说的废井门环，所有线索突然串成一条线——先皇后当年藏的，根本不是普通的遗物，而是指向凤印的寻宝图！
第二日卯时三刻，苏挽棠挎着竹篮站在冷宫门前。
竹篮里堆着晒干的紫苏叶，是她特意让小宫女跟司药房要来的"采药"借口。
寒风卷着枯枝打在她裙角，她望着门内歪斜的朱漆匾额，耳尖突然动了动——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赵院判，这石门上的铜锈不是一日两日能刮干净的。"有太医小声嘟囔，"苏才人最是爱管闲事，万一被她撞见......"
"怕什么？"赵思远的声音带着尖细的颤，"陛下钦点太医院查探冷宫，她一个小小才人还能拦着不成？"
苏挽棠脚步一顿，竹篮里的紫苏叶"哗啦"撒落几片。
她弯腰拾叶时，余光瞥见石门下露出的半截铜环——正是李崇文说的带铜锈的门环！
门环周围的砖缝里，还嵌着几缕焦黑的丝帛，与暗室墙缝里的烛台残迹颜色一致。
"好大胆子！"她首起身子时己敛了笑意，声音冷得像冰锥，"冷宫是先皇后旧居，岂是你们随意糟践的地方？"
赵思远吓得踉跄两步，撞在石门上："苏才人......陛下命太医院......"
"陛下命的是查探，不是破坏！"苏挽棠甩着帕子逼近，指尖趁乱按在石门缝隙间。
掌心刚触到石面，便传来细微的震动——像是机关启动前的嗡鸣！
她瞳孔骤缩，正欲再探，忽觉后颈寒毛倒竖。
头顶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一道黑影如夜枭般掠过屋檐！
她迅速转身，只见那人腰间挂着的玉牌在晨光里闪了闪——是青鸾卫特有的衔珠凤纹！
"站住！"苏挽棠拔腿便追，竹篮"哐当"砸在地上。
黑影三两下翻上宫墙，她刚跑到墙根，便见对方回头露出半张脸——左眉骨处有道刀疤，正是昨日在太医院偏厅与赵思远说话的灰衣人！
冷风卷着雪粒扑进她领口，苏挽棠攥紧袖中残页，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
远处传来小宫女的呼喊，她却充耳不闻——青鸾卫的人出现在冷宫，绝不是巧合。
凤印、真主、双生子，还有萧瑾记忆里的龙袍男子......这潭水，怕是比她想的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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