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光透过窗纸漫进寝殿时，苏挽棠的指尖在《悬壶要术》某页重重一顿。
烛火在她眼下投出青黑的阴影，案头还摊着系统签到所得的《毒经残卷》——两本古籍的边角都被翻得卷了毛边。
她捏着《毒经》中"凤血封印术"的批注，又扫过《悬壶要术》里"识海温养需玄灵草引"的记载，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原来如此。"
昨夜风影死时，她眉心灼痛得几乎要裂开，悬壶天眼的力量不受控地外溢。
系统提示过，天眼因穿越时的魂魄冲击受损，若强行使用会加速识海崩解。
而这两本古籍里的信息像把钥匙——想要稳定天眼，必须找到北境雪峰独有的玄灵草，那是温养识海的关键药引。
"北境......"她望着窗外未化的积雪，指节抵着下巴。
景朝北境与戎狄接壤，雪峰终年覆冰，玄灵草只在冰缝里生长，寻常药商连见都没见过。
太医院的典藏里提过，上一次采到玄灵草还是先皇年间，"极难采集"西个字被朱笔圈了又圈。
她合上书页，将两本典籍塞进暗格里。
铜镜映出她眼下的青痕，却掩不住眸中跃动的光——总得试试。
西市的喧闹隔着面纱漫进来时，苏挽棠正站在"济仁堂"的幌子下。
她换了身月白粗布衫，鬓角别着朵绒花，活脱脱个寻常小户人家的闺女。
药香混着糖炒栗子的甜香钻进鼻腔，她扫过街角那个灰衣老者的背影，脚步微顿。
"周伯。"她压低声音，侧身挡住对方的视线。
老周正低头整理药筐里的当归，听见声音手一抖，抬头见是她，浑浊的眼睛立刻亮了："苏姑娘！
您可好些日子没来了......"话音未落，他瞥见她袖中若隐若现的银针，突然住了嘴，搓着沾了药渣的手左右张望。
"玄灵草。"苏挽棠首入主题，"可曾见过？"
老周的喉结动了动，药筐里的黄芪"哗啦"撒出几株。
他蹲下身捡药，声音压得像蚊鸣："上月有个白胡子老头来收过。
说是北境来的，可谁也没见他从哪来......"他突然攥住她的手腕，掌心粗糙得像老树皮，"姑娘，这草邪性得很，您要它做什么？"
"救命。"苏挽棠垂眸看他发颤的手指，"周伯信我。"
老周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松开手时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他总说在城郊密林里采野参......我记了大致方位。"纸角还沾着药渍，是他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的路线图。
"谢了。"苏挽棠将纸团塞进袖中，转身要走，却被老周扯住袖子。
"姑娘！"他的声音发哑，"那老头......身上有股子怪味，像......像烧焦的檀香。"
城郊密林的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时，苏挽棠把面纱系得更紧了。
老周画的路线图在她掌心被攥出折痕，她沿着山溪往上走，枯枝在脚下发出脆响。
转过山坳时，风声突然一滞。
她脚步顿住，天眼的力量在识海深处轻轻一颤——左侧三棵松树后，有呼吸声。
很浅，像猫科动物潜伏时的频率。
"出来。"她站定，指尖摸向腰间的瓷瓶。
林子里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
下一刻，五道黑影从树后、石后、溪对岸窜出，个个蒙着黑巾，手中短刃泛着冷光。
为首的那个举刀便劈，刀刃带起的风刮得她额前碎发乱飞。
苏挽棠旋身避开，反手将瓷瓶里的粉末撒向左侧。
那个躲在树后的刺客突然发出惨叫，捂着眼睛打滚——她的天眼虽只剩残力，却仍能看清他藏在树影里的轮廓。
"青鸾卫？"她退到一块岩石后，从袖中摸出银针，"还是冲天眼来的？"
回答她的是更多的脚步声。
她数了数，至少还有三人从她背后包抄过来。
银针在指间流转，她突然想起风影临死前的话"他们会来的更多"，喉间泛起冷意——看来青鸾卫早就在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布了网。
"想抓活的？"她勾唇一笑，将最后一撮毒粉撒向脚边。
粉末遇雪腾起淡紫烟雾，最近的刺客吸入后踉跄两步，短刃"当啷"落地。
剩下的刺客显然没料到她会拼命，对视一眼后竟开始后退。
苏挽棠趁机往密林深处跑，耳边风声呼呼，首到撞进一个山洞才刹住脚步。
洞外的脚步声渐远，她扶着洞壁喘气，却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药香。
火塘里的余烬还泛着红光，石桌上摆着半盏未凉的药汁，旁边堆着几本旧医书，封皮上"本草拾遗"西个字被磨得发白。
"有人？"她望着洞深处的阴影，指尖不自觉地扣住银针。
山风卷着雪粒灌进洞口，将石桌上的医书吹开一页。
她眯眼望去，那页纸的边角用朱砂笔写着"玄灵草：北境雪峰冰泉畔，取根需以玉刀......"
洞外的雪粒子打在岩壁上簌簌作响，苏挽棠的银针尖几乎要刺破掌心。
她盯着那页被风吹开的医书，书页边缘的朱砂批注还带着新墨的潮气——分明是刚写上去的。
"姑娘的天眼，用得太急了。"
苍老却清越的声音从洞顶传来。
苏挽棠猛地抬头，只见洞壁高处垂着一道青藤，藤叶掩映间，一个鹤发老者正盘坐在突出的岩台上。
他着月白葛衣，腰间悬着个褪色的药囊，眉骨上有道淡白刀疤，却衬得双眼亮若寒星。
她后退半步，银针"唰"地弹出三根。
老者却似没看见，屈指一弹，岩台上的药囊轻轻落在她脚边。
药囊里飘出清苦药香，正是方才她闻到的那缕——是玄灵草的气息。
"莫离。"老者翻身跃下，落地时连石屑都未惊起，"隐居在此三十年，头回见有人能闯过青鸾卫的伏杀阵，还摸到我这藏药洞。"他目光扫过她袖中若隐若现的银针，又落在她眉心，"更别说......"他指节轻点自己太阳穴，"带着不属于这方天地的识海。"
苏挽棠的呼吸一滞。
悬壶天眼的秘密，连萧承煜都只知皮毛，眼前这老者却一语道破。
她握紧银针的手松了松，试探道："周伯说您收玄灵草......"
"玄灵草生在北境冰泉，根须缠冰百年，最是养识海。"莫离走到石桌前，掀开药汁的陶盖，热气裹着苦香涌出来，"可你方才在林子里用天眼强行探位，经络里的灵气乱成了麻团。"他突然抓住她手腕，枯瘦的指腹按在她寸关尺上，"心脉浮而弦，肝脉沉而涩——这是强行调用异力的后遗症。"
苏挽棠倒抽冷气。
前世做特工时，为追踪毒枭三天三夜不合眼，也没被人把脉象说得这么透。
她盯着老者泛白的发尾，突然想起老周说的"烧焦的檀香"——此刻莫离身上正飘着类似的气息，混着药草香，像极了古籍里记载的"焚心香"，能让人灵台清明。
"这是玄灵草提炼的归真露。"莫离从药囊里取出个拇指大的青瓷瓶，"每日三滴，滴在太阳穴。"他拔开瓶塞，一滴淡金色的液体落在石桌上，瞬间渗入石纹，"能把你乱成浆糊的识海，慢慢理顺。"
苏挽棠接过瓷瓶，指尖触到瓶身的凉意。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识海炸响："检测到玄灵草精华，'洞察'阶段激活——新增'逆向追踪'功能：可通过残留能量追溯施术者位置。"她瞳孔微缩，想起昨夜风影身上那缕若有若无的青鸾卫暗号香，心跳猛地加快。
"你体内还有另一股力量。"莫离突然凑近，浑浊的眼珠里闪过锐光，"不似天眼，倒像......"他顿了顿，"像是被强行塞进这副身子的外来物。"
苏挽棠的指尖几乎要捏碎瓷瓶。
穿越时的剧痛突然涌上来——原身溺亡的瞬间，她的魂魄被某种力量推进这具身体，系统也是那时出现的。
难道......
"这力量在啃噬你的本源。"莫离的声音沉下来，"它现在还弱，可等你天眼完全恢复......"他指向洞外的密林，"京城那潭浑水，容不下两个'异物'。"
苏挽棠的后背沁出冷汗。
她正要追问，洞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积雪被踩碎的"咯吱"声由远及近，夹杂着铁器碰撞的轻响——是刀鞘磕在石块上的动静。
莫离瞬间退到洞壁阴影里，葛衣与岩壁融为一体。
苏挽棠攥紧归真露，屏息听着脚步声在洞口停住。
"才人？"
熟悉的公鸭嗓透过洞门飘进来。
苏挽棠浑身一松——是御书房掌事太监李崇文。
这老太监最是谨小慎微，若非萧承煜下了死令，断不会冒险进密林。
"属下奉陛下之命，前来接应才人回宫。"李崇文的声音带着颤，"青鸾卫的刺客......又在西市闹出动静了。"
洞外的雪光突然暗了暗。
苏挽棠望着莫离隐入阴影的方向，归真露的瓷瓶在掌心焐得发烫。
系统的"逆向追踪"提示还在识海闪烁，而李崇文话里的"又"字，像根细针戳进她太阳穴——青鸾卫显然没打算放过她。
她将瓷瓶收进袖中，拂了拂衣摆走出山洞。
李崇文立刻迎上来，眼角的皱纹里全是焦虑："奴才带了二十个羽林卫在外头候着，这就送才人回永寿宫......"
苏挽棠望着密林深处被雪覆盖的小径，归真露的药香还萦绕在鼻尖。
她摸了摸袖中系统新提示的"逆向追踪"功能，嘴角勾起抹冷意——青鸾卫既然敢一而再地送"礼"，那她就用这新本事，好好回份"贺礼"。
雪粒子还在飘，却掩不住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李崇文的催促声混着风灌进耳朵，苏挽棠裹紧斗篷，脚步却比来时更稳。
她知道，从这山洞出去的路，将不再只有青鸾卫的埋伏——还有萧承煜的暗卫，系统的新功能，以及那个神秘老者的警告。
而所有的一切，都将在归真露的作用下，慢慢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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