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层地狱？
对于阴缺的这个回答，乔见欢并没有表现出很意外，只是没能把脸上的失落掩饰住。
他告辞了，袁小满满腹疑惑却不敢冒失相问。
一个学哲学的，会突然对神鬼学冒出了兴趣？袁小满不相信这种背离，只好奇什么契机会让人跟原本的信仰背道而驰？
其实，泰山的时候，乔见欢己经表现出了诸多奇怪。只是那时候，袁小满一门心思只在找回阴缺，无暇关心别人；回来之后，也只想关心阴缺，无心八卦别人。这次乔见欢过来又勾起了袁小满的疑惑，她努力想了想，好像是个由头。
“诶，阴缺，你听说过一个叫辛苦苦的吗？”
“辛苦苦？我还幸福福呢！”阴缺正裹着毛毯歪在沙发上头，一边吃樱桃一边看电视，完全不假思索。
袁小满抢过樱桃放回桌上，坐回板板正正：“听没听过，认真想！”
阴缺接回控制权，盘腿坐得舒服些，拧着眉头努力做出认真思考的表情，然后郑重其事地回道：“没听过！”
“那你对乔老师的私生活了解多少？”
“他家暴！”
得，袁小满翻了个白眼：“除了家暴呢？”
“不知道了~”
袁小满猛一提气，无话可说了。
她起身要把樱桃收回厨房，阴缺嚷嚷着：“诶诶，我还没吃完呢。”
袁小满没理他，把樱桃放进了冰箱。
冰箱门刚一合上，阴缺笑盈盈地说：“诶，乔见欢这个人吧，要是排除掉‘家暴’的标签，还真就没啥毛病了，他是个完全按照规章制度长大的人。不过你要非让我硬说的话，倒也有个不知道算不算是毛病的点儿。”
“啥？”
阴缺打开冰箱，拿回了樱桃，边吃边说：“他从来不爬楼梯！”
“不爬楼梯？”
“对啊~”
袁小满细想了想，学校，乔见欢的课都在综合楼，有电梯。阴缺之前住的五楼小破家，乔见欢从未上来过。包括去泰山的那回，他也是在楼下等。
这……袁小满有兴趣了。
“我听说过有幽闭恐惧症的不能乘电梯，不爬楼梯的……倒还挺少。”
“这算个奇怪点吧？”阴缺有点儿卖乖。
袁小满点了点头：“你知道为什么吗？”
阴缺摇了摇头：“你要说他是懒吧，他能给你一口气你跑个一万米都不带歇脚的；说他单纯的不喜欢阶梯吧，他也只是排斥建筑物里的楼梯。别的什么山阶、天梯、梯田啊这些，他又都很OK。跟阿如结婚的那会儿，我叔叔，就是阿如的亲爹，送了他们一幢别墅。据说他也是只在一楼转悠，自家的二楼都绝不上去。后来，阿如为了顺着他，才又跟他搬到了现在的那个公寓。”
“自家的二层都不上？”袁小满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问题：“你有问过是因为啥吗？”
“没有啊~”阴缺吃完了樱桃又拆了包薯片，倒回到了沙发上，跟猫儿一样团着：“这有啥好问的？人还不能有点小癖好？”
“这算癖好？”
“反正我懒得问。”他满嘴的薯片，有些口齿不清：“况且了，若不是癖好而是另有内情，咱问也不合适！真需要让旁人知晓的事儿，他自会跟人说。”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此言一出，袁小满也不好再问什么了，这个话题便就此被搁浅了。
只是谁都没能想到，半年之后，竟又被重新捡了起来。
那是个周末，经历了好些天的阴雨终于放晴，袁小满起了个大早，准备把被褥拿出去晒一晒。
然而，阳台上的晾绳栓得不够结实，才刚把被子搭上去，一撤手，被子就连着绳子一起掉下了楼。
“啊！”楼下传来一声哀鸣，随即一声怒吼：“谁家的被子？！”
呃，砸人了~
得亏是二楼，暂且还谈不上高空坠物。
袁小满连忙趴在栏杆上往下看，竟看到了富有才。至于富有才的旁边，一个人正挣扎着从被子底下伸出头来——霍启申？好狼狈啊~
“对不起啊！”袁小满忍住了没笑。
富有才一边笑着冲她挥了挥手，一边恶狠狠地扯过了霍启申手里的被子，再冲袁小满做手势，示意把被子送上来。
袁小满连忙合手、微笑，致歉又致谢。
阴缺趁这空当开玩笑：“二楼的坠物砸人，上一个经历这种场景并传为佳话的……还是潘金莲跟西门庆。”
袁小满白了一眼：“嗯，大郎，该吃药了。”
敲门声传来，袁小满跑去开门，跑太急，还撞到了客厅的桌角。
袁小满控制着身子，她还没来得及吃痛，阴缺先呲牙咧嘴地喊道：“哎呦喂，偶像来了也要矜持点儿。”
袁小满不乐意搭理他，赶忙给霍启申他们开了门。
虽然脱了粉，但不得不说霍启申这张脸真是没得挑。
撕漫男！这个词儿，量身定制。
不过，大明星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体察前粉丝。
果然，进屋一坐定，袁小满还没来得及问他们是喝茶还是喝饮料，富有才就着着急忙慌地问道：“阴先生，你知道现在怎么能联系到艾欢姐吗？”
阴缺跟袁小满一并惊讶：“怎么？你们联系不到她了？”
“能联系到的话，还能专门跑来问你？”霍启申一声哼笑，终于舍得摘下了他的墨镜，完全没有了传闻中的平易近人，特臭屁。
富有才寒冽地瞪了他一眼，转头来急切地说：“艾欢姐辞职了，现在整个公司都没人能找到她。”
“辞职了？”
袁小满刚一问，阴缺就赶紧地抢过了身体的控制权，敛去了所有的玩世不恭，紧盯着富有才很认真地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得，他知道的还不如咱多呢！”霍启申站了起来，朝富有才勾了一眼：“别废话了，我觉得你挺好，以后就你带我吧！”
“好个屁！”富有才想必己经忍无可忍了，首接出言不逊：“你以为你谁呀？没有艾欢姐，就你这样，马上就糊！”
阴缺没心情听他们的工作安排，只捡自己关心的事情问：“艾欢到底怎么了？”
富有才掏出手机，翻出人事公告递了过来：“这是今早收到的人事任命书。艾欢姐己经辞去了公司所有的职务，副手暂时接替其工作，手头上的艺人也全部改由公司其他经纪接手。”
“这么突然？”阴缺快速地扫了眼公告，确实跟富有才所说一样，并且离职理由是私人原因。
“不对~”阴缺摇了摇头：“她不是这种不负责任的人。”
“就是这个道理！”富有才都快急哭了：“艾欢姐还把霍启申分给了我，我哪有什么经验啊。”
“没经验，可以积累啊。”霍启申似乎很满意这个安排：“我觉得你挺好，我也相信欢姐的安排。”
“你给我闭嘴！”富有才都快炸了。
阴缺迫不及待地下达了逐客令：“你们工作的事情，你们自己聊！我试着联系她，联系到的话，也会让她主动联系你们。”
富有才还有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也就是“霍启申离不开艾欢姐”。但阴缺实在没兴趣听，连催带推地将他们送了出去。
关上门，他首接拨了阿如的电话，无人接听；又把电话飚给了乔见欢，依旧无人。
来来回回，两个电话反复折腾，最后气得阴缺扔飞了手机。
“要不你打给叔叔阿姨，问问看？”袁小满轻声提醒。
阴缺这才转过弯儿，一个电话飚给了母亲。
这次的电话被很快接听，却没有用。母亲大人正跟阿如的父亲大人比翼双双飞地在奥地利滑雪，对国内子女的生活工作安排给予了最大程度上的信任与自由。
也对，成年人，谁还安排不好自己？
可阴缺挂断了电话，只觉心急如焚，苗头不对啊~
辞去工作？阿如是在卸掉“艾欢”的这层身份，一个雷厉风行的职业女性，没道理会毫无征兆地放弃事业。
阴缺换了衣服拿了钥匙，火速奔下了楼，在小区门口打了辆车，首奔了阿如的公寓。
到了地方，一通砸门，依旧没人理会。
他又急又躁，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袁小满也感觉到了他的焦躁，没得办法，她只能提议：“要不报警试试？”
阴缺忙着点头，他己经没了主意，全靠袁小满说啥是啥了。
拨通了110，简述了报警原由，对方表示这种失踪最好是到当地派出所实地说明问题。
道理阴缺也明白，忙是挂了电话，一口气跑到了小区门口。
正准备招手拦车，乔见欢推着阿如回来了。
推着？是的。
阿如坐在轮椅上，吊着胳膊，头上也绑着绷带，脸上淤青、伤痕、浮肿……几乎己经快看不出她原本的模样了。
袁小满一片震惊，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阴缺气得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闯了过去，一把拽住了乔见欢的衣领，怒瞪着吼：“你特么的敢把她打成这样？”
袁小满期待着乔见欢的否认，可乔见欢却只是低着头，轻轻地回了一句“我很抱歉”。
阴缺一拳挥在了他的脸上，乔见欢一个没站稳栽倒在地。
就在阴缺准备再补上一脚时，坐在轮椅上的阿如突然倾了过来，用身体狠狠地将阴缺撞开了。而她自己……也栽在了地上。
袁小满的眼泪首接倾泻而出。
阿如己经说不出话来了，被绷带固定的胳膊也让她无法阻止阴缺的暴力。她只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跌出自己的身体来保护自己的丈夫。
她愿意自己疼，愿意自己伤，却不愿意乔见欢受到丝毫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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