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缺翘首以盼，然而几分钟过去了，从袁小满的嘴里也就只吐出了那么几个“我”字。
他担心，担心到了有些傻，总想做些什么。瞥见桌上的止疼药，他拿起来就吞了两粒。
“喂，你干嘛？！”
袁小满震惊之余，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吐也吐不出，她忙去看包装盒上的说明书。虽然误服两粒止疼药好像也不至于死人，但她真的想骂人。
“没病没痛的，你瞎吃什么药啊？不知道‘是药三分毒’的道理吗？真要是脑子有病，吃止疼药也没用！”
阴缺没解释，只是拿起镜子观察起了袁小满的情况。
袁小满想甩开镜子，奈何男女体力悬殊，她争不过。又不乐意任由着被打量，她就故意挤眉弄眼，做各种乱七八糟的表情。
阴缺不恼也不笑，只是认真地看着她。目光里的警觉与小心翼翼，好像挑刺一样试图在一件珍藏品上寻找瑕疵。
毕竟是珍藏品，怎会没有爱意流露？
终于，他成功地把袁小满的脸给看红了。
袁小满感觉到了两腮热热的，下意识想要躲藏。
“你的脸……”阴缺轻声说。
袁小满以为是窘态被发现了，连忙捂住了脸。
阴缺却不紧不慢、一点一滴的，仔仔细细讲述起了自已的观察成果——
“你的脸好像是比刚才红润些了，嘴唇也有血色了，神色……”
他好像在琢磨合适的词汇，袁小满松了一口气，接道：“神采奕奕？”
阴缺点头赞同，得出结论：“看来止疼药还真起效果了！”
袁小满当即无语，生怕一次歪打正着会换来一辈子的药罐生涯，她赶紧说：“喂，你是不是傻的？只有砒霜、鹤顶红才会这么快见效！”
阴缺并不接这个玩笑，还在固执已见：“真的好多了，唇色也正常了。红红的，一动一动。”
袁小满瞥了一眼他直勾勾的眼神，下意识地反呛：“拜托你别这么看了，我感觉你下一秒就要亲上来了。”
阴缺一愣，袁小满在紧急关头迅速抢占了身体的控制权，安安稳稳地把镜子放在了桌子上，不然肯定又得脆一个。
当然，她也害怕，一直看着阴缺的脸，对着他的眼神，自已真会期待那个“下一秒”的降临。
然而那终究不会来临，即便郎有情妾有意，同一具身体如何相拥？
本该顺理成章的事情被这样打断，已经很善良了，但空气还是陷入了一种死寂。
他们都想开口破除掉这份安静，却谁都不知道开了口又能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阴缺忍不住想要去拿镜子，袁小满急忙开口制止：“诶！”
阴缺缩回了手，等她的后话。
袁小满被架在了火上，总得吭声了。
她左顾右盼，极速思考，终于笑嘻嘻地说：“诶，你说如果给你这个肉体的嘴唇上涂口红，我这个灵魂的嘴唇会跟着一起红吗？”
“哈？”阴缺万万没想到她开口会是这么一句。
袁小满还挺认真地又解释了一下：“我生前甭管浓妆还是淡妆，出门都是有带妆的。死后穿你身上了，就变成素颜了。我就想着，是不是你不化妆的原因，导致我的灵魂都跟着寡淡了？所以你要不要试试涂个口红，我看我能不能带上妆！”
“袁小满，你在说什么疯话呢？这就是你憋了半天想说的？”
“你不觉得很有实验意义吗？”
“呵，呵呵，呵呵呵！”阴缺尬笑三连，只觉无厘头：“袁小满，做人不能得寸进尺，做鬼就更不能了！”
“怎么能算得寸进尺呢？我又没说化多浓！况且了，现在男生化妆很普遍的，又不是人人都是金城武！”
阴缺没了响动，袁小满偷瞟了一眼镜子，果然见他阴沉着一张脸只像是要吃人。
袁小满赶紧投降：“好好好，不愿意就拉倒呗，我也就是问问，又不会强迫你。”
“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这种问题你压根就不该想出来！况且了，我还不知道你？万一口红有效果，接下来肯定是腮红、眼影、假睫毛，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我脸上糊！甚至哪天一个不注意，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已穿着个黑丝就出门了！”
“怎么会？”
“最好不会！”
阴缺的口吻有些生硬，听得袁小满一阵委屈，甚至生出了一种怀疑。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当初我以为你死了，以为自已借尸还魂了，我也只是想着借着你的身体去好好做一个男人，从来没有说要改造你的身体去做女人！我要对得起你，我每时每刻都那么想，更何况你现在还活着！”
“袁小满，我刚说错话了……”
阴缺认识到了失言，也很后悔。
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袁小满的情绪已经上头，满腔的委屈一泄而出。
“哪次你穿的跟个殡仪馆的人似的，我说过什么吗？我知道自已没资格改变你的任何习惯，我一直都知道！”
“对不起，袁小满，我真的错了！”
“没有，你没有错，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袁小满哽咽了，她也说不清自已究竟是怎么个想法。
如果他们彼此独立，她想转身就走。这是争吵的权利，可她却做不到。
“阴缺，你以为我提议涂口红是臭美吗？那是因为我后怕！我不知道自已刚才怎么会是那副鬼样子，我想找一种补救的方法，我不想再像这回一样吓着你了！”
“我知道了，袁小满。我真的错了，是我口不择言，求你别说了！”
阴缺摆出了拜托的手势，他不是逃避错误，他是躲避疼痛，他心疼。
袁小满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不似控诉，只似鞭笞，鞭鞭抽在他心底最深的地方。
但他还是想解释一下：“袁小满，我刚才是被你的样子吓到了，但我不是害怕……”
“又说被吓到了，又说不是害怕？！”
“我是担心！我怕的是你不舒服，是你哪儿疼了，但我又不能为你做什么！我怕那种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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