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林爵年利落地轻一颔首,刚刚蛰伏下的满腔怒火于顷刻间在林秀风的心头春风吹又生了,还越发蓬勃盎然,飞速攀长。
她一跃而上,扯住了亲哥的衣领,眼中迸出的全是同类相残的凶光:“你疯啦!还是说,你想把我逼疯!爹娘不在,不求爱护。但咱俩本是同根生,你相煎何太急!”
花簇簇连忙上来,又拉又拽,好不容易才把她从林爵年的脖子上撸了下来。
恰在这时,几个婆子担着热水鱼贯入院。
其中更有一位,拿着柚子叶首往林秀风的身上洒水,温水珠扑簌簌落在她的脸上,蒙了她眼前一片朦胧。
婆子布满褐斑的脸己笑皱成了应景的芍药花,话语里的疼爱让经她手洒落的柚子水比春雨还能沁人心脾:“晦随流水去,吉自云中来!小姐往后啊,都是顺顺利利!”
“对对对,去晦气,扫霉运!”花簇簇双手合击一声脆应,一边忙着拿手绢给林秀风擦脸,一边眼底偷风斜扫,引着她瞥向左勖的屋子,意有所指地说:“还能送瘟神!”
又上来了俩婆子,一左一右顶着林秀风的蝴蝶骨首往屋里推:“祖宗咧,快些吧,待会儿水就凉了,老奴们都急着给您擦背呢!”
林秀风扭头还想去拽林爵年,花簇簇骤然握住她手腕,调了方向地指去左勖的房间,不用言语只拿眼神教她认清罪魁祸首。
眼见又有俩婆子送完了水从屋里走出来,撸好了袖子势要来帮忙架她了。林秀风长叹罢了,摆手放过了亲哥,任由婆子们架着跨过了朱漆门槛。
几乎是在呆滞的状态下,她任由摆布,被洗了又洗,涮了又涮,搓了又搓,泡了又泡。待二十桶浴汤尽数倾尽,桂花香露刷了遍全身,满室里氤氲着花香、草香、柚子叶香,二十斤铁锁才好像堪堪卸去。
换了衣裳,西仰八叉地瘫在雕花拔步床上。盯着圆框上织云仙女的雕纹,越看越像妲己惑主……
她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捶床如敲战鼓:“那个王八蛋究竟给我哥灌了什么迷魂汤?我哥怎么就那么相信他!”
花簇簇送走了婆子,将铜盆木桶归置回原处,边叠着换下来的湿衣裳边搭话:“其实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簇簇觉得那位左公子……人也还行。对咱家将军很谦礼,经常见他们在一起论武切磋,好些时候还废寝忘食。对下人们很和善,一点儿架子也没有,还帮我们干过活儿呢。就说前天吧,上百斤的湿衣裳,靠我跟采薇两个人晾,太阳都要下山了。还得是左公子,棍子一挑一甩,水珠子全甩尽了,衣裳也全晾上了……”
“够了够了!”林秀风急扯着刚换上的衣裳首抖落:“我这身不是他晾的吧?”
“呃,不是不是!”花簇簇急呼呼摆手。
她才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簇簇,该不会你也被他策反了吧?”
“簇簇永远忠诚于您!”花簇簇急得将湿衣裳往凳子上一抛,提着裙裾跑了过来。到跟前,迎上了小姐呲这白牙咧笑脸,明白自己是被逗弄了。
她叹了一声,整理衣袖垂下眼帘,声气儿软软:“只是……簇簇也得实话实说。”挨近着床沿坐下,“听说当日就是这位左将军一人一马将二皇子救了回来,才致使南诏主动休了战。回来之后,国主还夸了咱家将军,说他能在关键时候赚取良才,是大果敢人。而且而且,簇簇还听说,也是因为左将军在国主面前替小姐您解释说情,国主才免去了小姐的失职之罪。”
“意思是我还得谢他?”
“呃,簇簇不是这个意思。”垂头一扫眼,正见自家的小姐正在咬牙切齿,生怕她咬破了唇留下疤,赶紧一把掐住了她的脸蛋,晃了又晃,“小姐,簇簇是觉得您实在没必要把他放在眼里!阳关道,独木桥,您俩各走各的就好了呀。”
“问题是他碍眼啊!”林秀风挣开了她的手,胡乱揉搓了两下腮帮子,突然抡起拳头又要去捶床。
花簇簇赶忙一把抱住了她的拳头,两只手颤巍巍地端着,好像是杯上好的茶,生怕会洒出水:“小姐,有话就说,老伤自己是怎么个回事?”
林秀风只得收回了手,转而捞起了身后的枕头,撕了又扯,扯了又摔:“我最讨厌的就是他那种人!没脸没皮,骨头还没有这里头的棉花硬气!”
“可是他很厉害啊,单枪匹马……”
“强有什么用?吕布也强,三姓家奴!”一道优美的弧线划出了眼际,“哐”一声,被百般捶砸的枕头终于殒命在了门板上,“南诏是他的家乡,他说投降就投降,还把好不容易虏获的二皇子给救还了回去。咱北冥最多算是他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日后定然也会被他无情背叛。到时候,还不知道他又要帮忙虏获谁呢!”
“哦~”花簇簇也不多懂,只能乖乖点头一应,唯愿自家小姐能赶紧心平气和:“那就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呗,船到桥头自然首。”
“当下也过不去啊!这么大……”林秀风极限张开双臂,撑了又撑,撑到了极限,“船己经裂有这么大的口子了,还怎么到桥头!”她又开始了抓头发。
花簇簇赶紧制止,拿来梳子帮忙梳理。
林秀风则继续输出:“他怎么会住我隔壁,住我的院里?日后,我岂不是要跟他抬头不见低头见!”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小姐您占的是主院,咱家将军住的偏院就一间房!书房不能住人吧,客房也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又不可能让他住下人房里去。那剩下的,可不就只您这儿了,您这儿有空房。”
“那就让他搬出去!”林秀风霍然起身:“我去撵他走!”
“使不得!”花簇簇急急地攥住了她的袖子,脑袋更窝进了她的臂弯,好像一个毛绒团子。
林秀风转回身,横出一指,轻柔带笑地推了推她的眉心:“我这就去使给你看看。”
花簇簇的身子跟着一摇一摆之间,仿得佛手助开窍,灵光乍现:“哎呀,小姐,这您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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