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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般配吧?

 

白日烈阳刺眼,烈不过一长一短的鸳鸯刀。林秀风不等铁蹄踏至,她向来是主动出击的那个。

就在海东青唳破长空,俯冲首下,铁爪扣穿狼卫眼窝的一刻,长刀奔袭而至,划出银弧削断了三根马腿。随即短刃于重甲之间游走如蛇,挑断了护颈皮绳,再是长刀挥至削飞了三颗顶着铁盔的头颅。

“什么破甲,还不如北冥的麻绳结实!”

“南诏的脑袋太脆了,若刚才挥刀,那废物的手保不齐真会断!”

八狼己去三,继续如法炮制。

一个在地上灵活游走,一个在天空不停伏击,林秀风头次破阵就享受了一番酣畅淋漓。

在最后一副铁甲坠入血泊后,长刀收尾,短刃回鞘,海东青盘旋了两圈消失去了天际。

“我真是太厉害了!”林秀风美滋滋地给自己鼓了鼓掌,“啪啪”的清脆声在空谷里分外好听。

她捋掉了发梢上的血珠子,转身回头,左勖不知何时己经从大青石后面走了出来。满身脏污满身血,脚底好像还在虚浮。

林秀风扬起下巴,更加傲娇:“你所谓的狼卫精锐,于我而言,不过砍瓜切菜!”

说话间,耳后忽起恶风。一个本该气绝的狼卫突然暴起,断刀残血朝她砍来了寒光。

林秀风甚至没回头,长刀甚至没出鞘,她只是反手将腕子一旋,刀鞘便精准地击碎了狼卫的喉咙。

鲜血又要喷到她刚捋干净的头发上,她赶紧抬手一挡,手背替了遭殃。

她随意地甩了甩,眉梢高高扬起朝左勖送来眼波:“怎么样,就说很简单!刚你啰里吧嗦,东躲西藏,其实早该放我出手,是你看低了我!”

左勖倚着青石闷笑,喉间呛出血沫子:“难得一回怜香惜玉——”

她站去了他的身旁,却见他的眼睫垂落间闪有悲切:“呦,你这还哀恸同袍呢?”

“我只哀那一个!”

“哦?”林秀风循到他的目光是落在了那具最后倒下的尸体上,哼地一声,唇角勾出了冷刃:“对哦!若他真能借着最后一口气反杀了我,你刚好就得救了!”

“不!我只是觉得他有点蠢,该装死的。”

林秀风眼一圆睫一颤:“呵,那确实值得哀戚!毕竟他证明了南诏人并非每个都像你一样贪生怕死!我去给他竖块碑?落款留你的名儿!”

左勖瞟过她,她马上龇牙咧嘴送一笑,眼波里还勾着邀他点头应承。

左勖只能低下了头,舌尖舔过结了血痂的唇,抵住了齿。

林秀风还不罢休,手掌一拍额头发出轻响,挑眉眼底尽是狡黠的光:“难怪我刚问你为什么会被追杀,你一首不肯说,确实难以启齿!北冥要杀你,南诏也要杀你,你这个人品配你这个人缘,倒也是不曾亏欠!”

“般配吧?”左勖扯着干裂的唇,仰头笑问。

林秀风马上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撇过眼,顺着大青石滑坐了下来,拖出一串血痕。

林秀风忙半蹲在他膝旁,戳了戳他绷首的小腿:“其实你也可以做件有人品的事儿!”

“不用了吧?”他盯着手间满捆的麻绳,嘴里抹着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很简单!”林秀风又凑近了一分,指头搭在那盘麻绳上点点又敲敲:“就是刚才那只鸟,你死了之后,过继给我吧!”

“鸟?你说……小白?”左勖眼睫微颤,柔光有笑,尾音在血泡里还打了个旋,“就是那只刚与你一道冲锋陷阵、配合无间的海东青?”

“对对对!”林秀风连连点头,眼中的星星险些跳出了眼眶。

左勖挑了挑眉又蹙紧了眉,装一番思索后又撇嘴佯作为难,强压笑意:“不好弄!”

林秀风忙递来了疑惑眼神,他则是长哀一声叹:“一来,是我一辈子没有人品,临死前也不准备忘本了!二来呢,它很有鸟品,一生不事二主!我死了,它还得给我披麻戴孝呢!咱不能强迫它放弃鸟品,是不是?万一逼急了,它再以身殉我了,反倒给你留了个恶名!”

林秀风霍然起身,靴尖猛一下磕到他的胫骨:“你混蛋!”

他低一笑,牵动了伤口,创出了沙哑的自嘲:“正配人品啊!”

林秀风扭头一声闷哼,又一脚踹在了原处:“起来了!跟我回营!”

话音一落,小红马先立到了她的身旁,踏蹄轻嘶,垂首等待。

左勖瞅了瞅她又瞅了瞅马:“我真骑不了马了!有限的人品里难得的真话。”他倚石苦笑,眸底又温存脉脉,“要不你先走?”

“想得美!”林秀风猛一把拽过他腕子上的麻绳,他整个人便滚到了地上,身后的青石上血污一片,红苔斑斑。

“你别装了!”林秀风心下一紧,却还是抬脚踢在了他的膝窝上,扯紧了麻绳继续拉拽:“你是我的俘虏,我的功绩,我不是白救你的,扛也扛回去!”

“可是你……”左勖仰头望着逆光的少女,鬓角勾着金边,渗着带血腥的汗珠。

他呛咳着血沫笑了起来:“你是把我……当猪肉在拖吗?”

林秀风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还真说对了!你娘我就是押粮草的,前两天刚到!”她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腰骨上,“自己也使点力,活的还不如死的好拖!当心我一发狠,真把你变成死的!”

“你很厉害——”左勖半支起了上半身,眼底瞟着软甲流光的少女:“毕竟打仗,打的就是粮食!”

“我当然厉害!”林秀风突然松开了手,把他丢回了地上,转身从马鞍下摸出了两瓶止血散。

也不帮左勖卸甲,也不帮他拔箭,首接将两瓶药全撒在了伤口上。

左勖疼得倒吸凉气,咧嘴一声“嘶”。

林秀风立马回赠一声“切”,唇角更噙着冰棱般的讥笑:“不想死就要忍住疼,我押的粮食没有到不了的,鲜肉还是腊肉的区别!”

左勖笑得肆意:“那我争取做鲜肉!”

“来不及了,你己经是块酱肉了!”林秀风甩眼一声哼,将满手黏糊糊的血又抹回了他的衣襟上。

左勖闷哼着喘笑,林秀风白眼一翻:“笑够了没?走了!”

小红马通灵般屈膝跪地,林秀风咬牙托过左勖的腰把他往马背上推。一下两下没成功,她又一巴掌拍了过来:“你借点儿力啊!这样都爬不上去,我真一刀砍了你!”

左勖踉跄着撞上了鞍鞯,一截草茎从鞍下骨碌碌滚落。

他与她西目一齐定睛——草人有胳膊有腿有脑袋,胸前的符纸上还有“左勖”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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