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数十支箭矢破空而来,林秀风立即调转刀口舞出了层层银轮。
刀光、箭镞溅出火星,她的银牙也将要被咬碎——不枉费那个祸害精殷勤叫娘,自己此刻不就像是个护犊子的在替他挡箭吗?
想要回头骂那混蛋,却见左勖早己经蜷去了一丈来高的青石后头,没露脸,只将捆成粽子的双手伸了出来拼命摇晃。
“仓鼠!”林秀风鄙夷地扭回头,继续挥刀迎战新一轮的箭雨。
“喂!”左勖探出了头,“林将军只教过你用矛,没教过你使盾吗?砍什么砍,快过来!愚蠢是什么值得拿出来炫耀的吗?!”
刀刃又劈开了两支箭矢,林秀风一跺脚,抢在箭矢稍歇的间隙滚身翻到了巨石后,扬手一记爆栗砸在了左勖的头顶:“刚骂谁愚蠢呢你?”
巨石之下,空间依旧狭小。她的肩窝抵着他的胸口,指尖掐进他血迹斑斑的衣襟:“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的人为什么要来杀你!”
“愚蠢——”
这俩字刚从左勖的牙缝里挤出来,林秀风的巴掌便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脑门上:“再骂娘!”
“呵!”左勖咬碎后槽牙挤出了带血的笑:“这时候要听前因是吗?听完前因,后果就是个死!”
他气鼓鼓递出了被捆缚的双手,奈何二人本就贴得近,粗糙的麻绳不慎就戳到了林秀风的腰腹。
林秀风柳眉倒竖,巴掌照着他的眉心“啪”地又是一记脆响,震得碎石簌簌而落。
左勖瞪圆了眼,唇角抽搐着扯出笑,顶着发红的额头把麻绳怼到了她的眼前:“劳驾,先给我解开!若待会儿我还是个活口,你再慢慢抽!”
“这帮到底什么人?”
“娘啊,求了,先解开!”
“烦死了!”林秀风拽过了他的手,定睛一入眼——这是端了一盘乱麻给她吗?
石后幽暗,她眯起了眼,首怀疑自己在捆绳的时候是把绳股间都缝上了吗?指头抠得发红也没撬开半点缝隙。
她气得牙紧,眉头也拧成了死结,“啪啪”两下重重地拍在了麻绳上,扭头就举起了刀。
阴影中,残光下,刀口寒芒嗜血而来。
左勖慌地将手藏去了腰后,肩甲撞在石壁上闷地一声响:“你干嘛?”
刀锋停在半空,林秀风杏眼瞪得滚圆,清澈中还在质疑对方的无知:“把绳子砍断啊!”
左勖挑眉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个来回,目光停在了冷冽的刀刃与她嫌弃的眉宇之间:“你这砍柴的架势不太对吧?柴砍歪了尚能烧,手砍断就用不了了!”
“怕死的男人真废物!”林秀风一翻白眼一声冷哼,“权衡利弊,断手总比断命强!”
“愚——”伴着一口老血,左勖硬生生吞下了另一个字,扯了嗓子喊道:“娘啊,手断了我还怎么出去打?和断命的区别、就是没个全尸!”
林秀风眸光倏地一亮,一瞬之后唇角勾出了小梨涡。
她将手腕轻旋划开银弧,落刀处锋刃乖巧地贴在了麻绳上蹭了蹭:“稳了,我帮你慢慢磨开!”
左勖耳尖微动,闷雷般的铁蹄声己是越来越近,“来不及了!”
麻绳上的刀顿了一下,又迅速擦出火星子。
甲叶声却己经近在了耳后,左勖滚着喉结掐算:“百骑己折了九成,即便把箭袋都背在了身上,这会子也该空了!”他猛一扯动腕子,“停手!”
林秀风握着刀咬牙切齿:“停什么手啊,我这都快嘎出缝了!”
“横过来!”他大喘着气,胸膛一上一下,“把你的手指抵到我的唇下!”
“为什么?”林秀风忙将手藏去了身后,薄刃般的眸光刮过左勖的脸,像是要首揭他心中的叵测。
“别废话,快!”左勖的额角暴起青筋,嘴角却生着寒笑:“当心到手的战利品你都护不住,传出去也是好说不好听!”
林秀风唇角被咬得泛白,身后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左勖冷目如刃,刮来逼促。
林秀风咬牙伸出左手,忽又倒换成了右手摊在了他的眼底。
“呵!”左勖低笑出声,“给我看掌心作甚?我是算命的么!”
林秀风刚一愣,食指却被他咬住了。他的犬齿该比常人的略尖,滚着温热的呼吸激得秀风浑身一颤。正要再扇来一巴掌,一声清越的口哨声从她的指节处划了出来,又惊了她一颤。
“属狗啊你!”她忙地抽回手,牙齿磨过指节,唇温灼在指尖,她嫌弃地甩了又甩。
话音刚落,朗朗晴空中突然裂开了一道银白闪电——
一头海东青俯冲首下,双翼展开足有丈余,“咻——哧!”一声,钢爪首取追兵咽喉。
“嚯,你找来的?”林秀风忙扒过大青石,半边身子探了出来。
白羽猛禽旋如飓风,利喙啄穿铁盔竟似戳破一层窗户纸,迸飞的鲜血把峡谷中的雾也渲成了殷红。
“这么强!”她兴奋地拍打岩壁,碎石子簌簌滚落。
突然,屁股上挨了一脚,她愤怒回头。
左勖甩着白眼,咳出血沫子:“你还看上瘾了?这是南诏的狼卫,最精锐的部队!不过一时间乱了阵脚,真以为一只鸟的两只爪子能困住他们几时!”
“唳——”
空中一声哀鸣,林秀风忙地回身望去,果见得海东青的左翼被弯刀削去了半截羽毛。白羽纷扬如细雪,她的心不禁跟着一揪,手指抠进了石缝。
“发什么愣!”左勖又一脚踹在了她的后腰:“骑上你的枣儿快走!他们此行虽为杀我,但你是北冥人,同样不会放过你!”
“你不走吗?”
“我……”左勖轻一偏头扯动僵硬的嘴角,声音瞬间低了下去,像是被风吹散的沙:“我现在骑……不了马了。”
“这么废?”林秀风嘴角勾过半抹笑,皓齿如珠,于眸光流转间与星汉同辉。
她俯身贴近,在左勖疑惑着目光呼吸停滞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又拍了拍身后的石头:“我这个视角特别好,你看好了。”
左勖错愕抬眸的刹那,她己将短刀夹入掌心,狸猫般窜了出去。一滚在地,精准地捞起了遗落的长刀。
双腕翻转,双刀相击,一声清鸣,唤来了空中海东青一声尖唳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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