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大殿对峙，人证物证俱在！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激起微弱的回响，撞上冰冷的金砖又弹回来，平添几分沉寂。
“杨洛！”吕皇后的声音陡然拔高，裹挟着压抑不住的雷霆之怒，凤眸中寒光凛冽，“你好大的胆子！看看外面！看看你干的好事！”
她猛地抬手，宽大的袍袖带起一阵香风，指向紧闭的殿门方向，那厚重的朱漆大门也挡不住外面宋使悲愤的控诉和朝臣嗡嗡的议论。
“宋使以死相逼，跪在朝阳殿外！口口声声控诉你构陷天使，扣押无辜，朝堂震动，邦交危殆，谢崇山一案，本宫予你专断之权，是让你为国锄奸，不是让你肆意妄为，搅得天下大乱，引外邦刀兵！”吕皇后胸膛起伏，指尖用力扣着凤椅扶手，指节泛白，“你给本宫说清楚！你到底查到了什么？值得你如此不顾后果，连兵部侍郎曹斌都锁拿下狱？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宋人商队，你又有何铁证，敢扣着不放，惹来如此泼天大祸？！”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秦尚宫垂着眼帘，呼吸都放轻了，侍立两旁的宫女太监更是噤若寒蝉。
杨洛依旧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态，他没有立即辩解，只是沉默着，任由皇后滔天的怒火冲刷过殿宇，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力量，一种无声的对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几乎要压垮一切时，一个温和谦卑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宛如毒蛇吐信前的嘶嘶低鸣。
“娘娘息怒，凤体要紧啊。”常巾显不知何时挪到了杨洛侧后方一点的位置，姿态放得极低，脸上堆满了忧心忡忡的关切，似乎真心实意替皇后着急。
他微微侧身，那张戴着恭敬面具的脸转向杨洛，声音依然是那副尖细平稳的调子，却字字如针，精准地扎向杨洛的软肋：
“杨大人，您瞧瞧，您这一心为公、雷厉风行，本是好事，可眼下这局面……唉，宋使在外头，那是以死明志啊！谢尚书遇害，举国同悲，娘娘比谁都痛心疾首，急于揪出真凶，可这……这办案也得讲究个章法，讲究个证据确凿，更要顾及朝廷的体面，顾及邦交的安稳呐。”
常巾显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充满了惋惜和一种“为你好”的语重心长：“老奴斗胆说一句，您是不是太过急切了些？被某些表面的线索蒙蔽了双眼？或是被那些心怀叵测的宋人故意引偏了方向？兵部曹侍郎，那也是朝廷重臣，锁拿下狱，牵连甚广，若无如山铁证，恐难服众，更会寒了满朝文武的心。”
他巧妙地将一顶顶帽子扣向杨洛，同时将曹斌的案子轻轻提起，暗示杨洛此举鲁莽行事，甚至暗指杨洛被宋人利用，每一句话都在皇后熊熊燃烧的怒火上，又不动声色地添了一勺油。
吕皇后凤眸中的怒意果然更盛，犹如即将喷发的火山，冰冷地盯住杨洛，等待他的解释，或者说，等待他的认罪。
殿内的压力顷刻间攀升到了顶点，空气紧绷得好似下一刻就要断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杨洛缓缓抬起了头！
他脸上所有的疲惫和隐忍已不见踪影，只留下如水般的平静。
“娘娘！”杨洛的声音铿锵有力，压过了殿内所有的杂音，“臣行事莽撞，惊扰朝堂，确有不妥，甘领责罚！”
他先认下“莽撞”之名，随即话锋陡转，“然！臣扣押宋商，锁拿曹斌，绝非意气用事，更非受人蒙蔽！皆因——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话音未落，他探手入怀！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这个动作吸引，常巾显眼底那丝不易察觉的嘲弄骤然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闪而逝的惊疑，吕皇后扣着扶手的指尖也猛地一紧。
只见杨洛从怀中掏出的，正是一枚令牌，令牌正面，一个狰狞的鬼首浮雕在殿内光线映照下，栩栩如生，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戾之气。
而令牌背面，一个古拙的篆体“宋”字，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此乃大宋秘谍组织‘鬼影’令牌！”杨洛高举令牌，声音在寂静的殿堂中回荡，“臣昨夜于南城‘甲七仓’，当场擒获刺杀谢尚书之凶徒！其藏匿凶器、毒药之仓库，正是宋人商队长期租用。更在此仓内，搜出大批制式精良的强弩、兵刃、皮甲，皆是兵部登记在册，去年底报为‘残次品’封存于西山大库之物！”
他语速极快，丝毫不给任何人插话喘息的机会：
“而今日清晨，臣在兵部侍郎曹斌府邸书房暗格之内，搜出此‘宋’字鬼影令牌！更有曹斌与一化名‘影先生’之人的密信往来！信中提及‘甲七仓’、‘宋使护卫轮值’、‘冬祭趁乱’等语！另有账册一本，详细记录那批所谓‘残次’军械，如何从西山大库报损核销，如何秘密转运至‘甲七仓’！经手人签字画押，库大使王德禄之名赫然在列！”
杨洛不卑不亢道：“娘娘！曹斌身为大魏兵部侍郎，掌军国重器，却身藏敌国秘谍令牌，勾结‘影先生’，监守自盗，私运军械，其行径，已是板上钉钉的通敌叛国，人证、物证俱在，臣岂敢不锁拿？岂能不深究？”
轰……！
如同平地惊雷！
整个朝阳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比之前的任何一次寂静都要彻底，都要沉重！
吕皇后表情僵硬，凤眸圆睁，幽幽盯着杨洛手中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鬼影令牌，又难以置信地看向杨洛那张因激动和伤痛而微微泛红却写满坚毅的脸。
她身后的秦尚宫，一直低垂的眼帘猛地掀起，瞳孔深处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侍立的宫女太监，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缝里。
通敌叛国！监守自盗！
私运军械！人证物证俱在！
这几个词，每一个都重若千钧，砸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也彻底颠覆了之前宋使营造的所有悲情与控诉！
殿内落针可闻，唯有殿外隐隐传来的宋使那刻意拔高的悲愤控诉声，此刻听来却显得如此遥远和可笑，仿若隔着一层厚重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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