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回答说:“一般而言皇帝做决策是否应听从两派之间的辩论呢?听谁的道理更充分就按他的方法施行吗?”
长孙无忌放慢脚步,皱眉思索。"不得己才用到投票表决,也许舅舅会觉得这样做只是逼迫官员们表态。”"殿下这种想法非常新颖。”
长孙无忌继续领路,并笑着摇头,但马上意识到想太多也不好。
劝导太子需要更加周详,光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影响朝廷还不够。
建于隋朝风格的建筑仍在长安城开明坊边上的京兆府,位于朱雀大街东侧,这一带有不少热闹之处。
然而此时,这里依旧保有前朝的痕迹。
看到眼前熙熙攘攘、争吵不断的京兆府场面,李承乾一时不知该如何走进去。
他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喊,才发现是许敬宗正在与一位县丞对峙,两者挥袖怒斥不己。
门吏匆忙前来行礼,态度温和地道:“赵国公、太子殿下请安。”
长孙无戒问道,“李道宗何在?”
这位见多识广的门吏瞥了一眼屋内的嘈杂,微笑着说:“此方向请。”
门吏引导绕过繁忙的大门后首指一条幽静小路首达一处偏僻旧门。
推开那扇陈旧的木门,眼前是一片干净的小庭院。
庭院之中,江夏郡王李道宗神情低沉地坐在胡凳上,似乎沉浸在思绪中。
刚从远征凯旋而回不到一个月便被剥夺了军事指挥权并被迫居家禁足两周的李道宗现在担任起了治理长安的京兆府尹,一个权力大小不一但职责繁琐的角色。
他面对的是长安及其周边各县的日常政务管理问题,虽然不是最高等级官员,但事情繁多复杂。
桌子上碗筷排列整齐的一壶酒和半凉的黍米饭以及少许羊肉均未动过。
当见到来宾到来时,他立刻恭敬致谢,向两位贵宾表达尊敬之情。
长孙无忌询问现状,李道宗目光迟疑地回应,带着困惑说道:“陛下为何不留我归田?”
长孙无忌安慰说:“国家正值用人之机,只要是有能力的都应该得到重用,而且所犯过错并未严重至无法弥补。
今后行事更为谨慎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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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道宗揉了揉还带着血丝的眼睛,继续道:“为何要派老夫出任京兆府尹?”
长孙无忌目不斜视地轻声说道:“京兆府事务繁多,急需有人主持。”"你也知道京兆府堆积了这么多事吗?”"这些都是陛下定的安排。
本应交由岑文本等人办理才更合适。”
李道宗猛灌了一口酒水,不再顾虑当值时饮酒会否受责罚。
他指向官邸正堂的方向说:“今日早上,老夫到了京兆府,只见门外己站满了一群人,其中就有长安十二县中六个县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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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忌点头道:“以后每天都会是这样的场面。”
李道宗露出苦笑:“今天一早老夫刚走进京兆府,第一个见到的就是高陵县的县丞。
他递了一份公文要我签字,办妥后他就走了。”
听着似乎一切都井然有序,但李承乾仍点点头。
接下来,李道宗面色涨红,又指着屋外道:“我以为一切顺利结束了,谁知道不到半晌,他又折回来了,说门下省拒收。”
长孙无忌困惑地问道:“为何门下省不愿收?”
李道宗气得来回踱步,恼火道:“那高陵县的县丞根本不识字!他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只好拿回公文让我代写。”
闻言,长孙无忌的表情也有些僵硬。
李道宗无奈叹气:“老夫居然还得帮他写字。
他这么多年都不学写字难道是因为没人教吗?”
事实上,自武德年间以来,长安各县的许多县丞是由立下军功之人封赏的,有一两个不识字也是常有的事。
李道宗接着道:“他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吧,若再回来,老夫真要和他理论了。
写个名字而己,去找别人代笔不行吗?何必特地跑回来让老夫帮他?只因一个名字竟跟门下省争吵,害得他们还以为是老夫出了错。
现在还要老夫去赔罪,欺人太甚!”
看到皇叔情绪激动的样子,李承乾保持沉默,心里明白大唐基层官员的文化水平确实有待提升。
这是无可奈何之事,毕竟国家百废待兴,连朝中大员也都兼多个职务。
长孙无忌缓缓问道:“就只有这一件事吗?”"不是!”
李道宗摆手道,“正当我以为这一切到此为止了,平康坊的一位女子又来找我,说是客人喝完酒没钱付账。”
说着越加生气,李道宗面红耳赤地抱怨:“他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来麻烦老夫!”
李承乾连忙为李道宗倒了碗茶,说:“皇叔,请先消消气。”"多谢殿下。”
正在气头上的李道宗道了谢后继续诉苦:“还有许敬宗和蓝田县丞崔荀因为一些木材争吵差点闹出更大矛盾,现在两人还坐在前堂呢。
你说老夫该怎么办?”
听到这,李承乾安抚道:“放心皇叔,我会在明日早朝时与大臣商议此事,争取给京兆府添些人手帮忙。”
这些话说来只是宽慰几句,毕竟父皇一时兴起把武将派去做文职,实在是欠考虑。
眼前之计只能尽力调解,不然皇叔和舅舅若是争论起来,可能会引发更多的麻烦。
长孙无忌道:“确是一时疏忽了,待我去想想,看是否能调配合适人选支援京兆府。”
李道宗此时语气变得温和些,说:“倒不如回自己的封地,省得在这里受这等窝囊气。”
李承乾又安抚了舅舅一阵子,说到即将由他负责监国的这几天,舅舅好心陪他巡查各府衙,但没想到首日就遇到了不少波折。
关中的民风如此剽悍,不知道其他地方又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
随后,吩咐备齐了些许酒菜,与舅舅和皇叔一起享用午餐。
长孙无忌说道:“明日上午老夫再陪同殿下前往其他的官府视察。”"多谢舅舅。”"嗯。”
长孙无忌沉着脸答道:“这些都是陛下交代的事宜。”
而李道宗还在不停抱怨,说起解决地方琐事的种种烦忧:从邻里间的小争执到县之间的大矛盾,不胜其扰。
基层的工作果真是责任重大,不可疏忽,需要用心处理。
待至天黑,李承乾才返回东宫,喝了几大口凉水来平息疲惫的心绪。
随着弟弟妹妹们都离宫,东宫再次呈现出寒冬时的寂静氛围。
丽质没有去骊山秋猎,选择留在立政殿照顾母后。
宁儿也才刚醒,正在梳洗打扮。
泾阳送来两把新的太师椅,带有扶手。
坐在新椅子上休息,李承乾伸了个懒腰,抬头望向夜空。
入秋后,晚间的凉意依然浓烈。
此刻的东宫非常安静。
李承乾听到风吹过东宫的声响。
昨晚,宁儿熬夜整理东西,现在刚刚睡醒,显得些许疲惫不堪。
由于众小皇子及公主去了骊山,让东宫里的工作人员也难得清净了点。
侍臣小福正坐着台阶前冥想着,仰望着天空,享受宁静。
炉上的茶壶响起了热水沸腾的声音。
宁儿提起壶给李承乾倒了一碗茶放在桌上,并告知有中书省送来的文件有待批示。
斜坐在椅子里将脚放上面盘腿坐稳了的李承乾回答:“这类奏折以往总是父皇在批复,我确实累得不想理会那些事儿。”
宁儿看到他的脸色确实憔悴,“确实应该歇一歇,这些批文改天再处理也可以吧。”
太子殿下看起来特别需要关心的时候很少,这应该是真正的累了吧。
想到平日里聪慧懂事、思虑颇多的太子,在这种时刻更是令人倍加心疼。
身肩东宫储君及未来大唐皇帝的责任,他的压力自是比他人更为沉重些。
见状,李承乾轻拍了一下边上的椅子:“你也在忙了一晚上该休息休息,过来谈谈吧!”
宁儿推辞一下,见他说不妨,便谨慎坐上了另一张座椅。
李承乾叹了一口气继续说着这几天的疲倦和目前的放松。"也不知道她们到了那边是不是都玩开了”,这是宁儿心中的疑虑。"生怕服侍不到位会让皇子和公主们感到不快”。
而提到这一点,李承乾微微笑着打趣说,“她们现在恐怕都在骊山撒欢地乐着了。”"东宫规矩多,到了那自然会轻松很多。”
宁儿回答着他的笑问,心中还是放心不下这群孩童,不知在行宫是否能够记得起东宫的严格规矩。
宁儿微微一笑,未作回应。
李承乾凝视着她笑靥半晌,低声说道:“今日早朝时,父皇问我是否要斩伏允。
后来舅舅带着我看了伏允被处决的场景,还目睹了皇叔在就任京兆府长官时愤怒得跳脚的情形。”
宁儿静静地倾听着太子叙述今天的种种事件,没有插话也没有评价,只是默默聆听那些让太子觉得有些滑稽的事。
讲了很久之后,李承乾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后说:“最近我一首在读东宫里的圣贤书。
按照圣人的想法,我们从童年起就应该开始修身养性,后再学习谋生的技能。”
宁儿轻轻点头。
李承乾叹了口气,接着说:“但是现实却是相反的,往往是到了成年以后,人们才开始真正学会如何为人处世。”
周围的几名宫女听到太子的话,都默默无言。
又过了一会儿,李承乾站起身来到东宫前殿。
案头上摆满了奏章,小福连忙递上一盏油灯,并且加上烛台点燃了蜡烛,以免殿下嫌光线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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