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东宫。
太子萧景琰捏着江清黎的信笺，指尖微微发颤。
信纸上是表妹熟悉的簪花小楷，内容却足以颠覆整个大燕的军事格局。
"..."
"表妹所言'炸药'之物，当真能于百步之外破城碎石？"萧景琰低声读着，眼中精光闪烁。他猛地拍案而起，"来人！备笔墨！"
侍从们慌忙准备。太子挥毫泼墨，笔走龙蛇：
"清黎表妹：
来信己阅，所言香皂、玻璃二物甚妙，可立行试制。然炸药一事关系重大，务必谨慎。孤即派心腹携匠人十名赴将军府听用，所需物料一应供给。另，硫磺之状还望详述..."
写罢，他取出一枚私印重重盖上，装入锦囊交给贴身侍卫："亲手交给威远将军夫人，不得经他人之手。"
侍卫领命而去，太子负手立于窗前，望着远处的宫墙。
这个从小跟在他身后要糖吃的表妹，何时有了这般见识？
将军府内，江清黎正在后院辟出的偏房里忙碌。
桌上摆着几个瓷碗，分别盛着猪油、草木灰和盐。她挽起袖子，亲自搅拌混合物，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夫人，您要的鲜花汁子取来了。"春桃捧着一个小碗进来，好奇地看着桌上奇怪的组合，"这是做什么用的？"
江清黎接过花汁，神秘一笑："做能让全京城贵女抢破头的好东西。"
她小心地将花汁倒入己经皂化的混合物中，继续搅拌。
这是她第三次试验香皂配方，前两次不是太软就是气味难闻。
这一次，她要做出足以打动太子的精品。
正当她专注操作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江清黎迅速用布盖住碗盏，转身就见顾泽远站在门口，眉头微蹙。
"将军怎么来了？"她下意识挡在桌前。
顾泽远目光扫过盖着布的碗盏，又落在她沾了油渍的袖口："听闻夫人这几日闭门不出，在忙些什么？"
江清黎不动声色地擦手："闲着无聊，想试着做些新鲜玩意儿。"她转移话题，"将军今日回得早，可是营中无事？"
顾泽远正要回答，管家匆匆跑来："夫人，门外有位自称东宫侍卫的人求见，说有要事。"
江清黎眼睛一亮，顾不得解释就往外走："快请到花厅！"
走出两步才想起顾泽远还在，回头歉意地笑笑，"将军，是太子表哥派人来了，我去去就回。"
顾泽远盯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眼中疑云更甚。
太子表哥？他们何时这般熟稔了？
花厅里，侍卫恭敬地递上锦囊："太子殿下命小人亲手交给夫人。"
江清黎拆开一看，太子的回信比她预想的还要热情。
她立刻吩咐："请稍候，我写回信你带回去。"
她提笔疾书，先详细列出香皂和玻璃的制作方法，特别标注了关键步骤。
写到火药时，她笔锋一顿，思索片刻才继续：
"...
炸药主料有三：硝石、硫磺、木炭。硝石可于老旧墙根刮取，或以人畜尿液与草木灰混合，置于通风处晾晒，可得粗硝，再经提纯可用。硫磺多生于火山口，色淡黄，质脆，有臭鸡蛋气味，遇火即燃..."
她停笔沉思。
完整的火药配比她暂时不打算透露，至少要等太子找到可靠的硫磺来源再说。
又补充了几句安全注意事项，这才封好信笺交给侍卫。
刚送走东宫来人，江清黎转身就撞上一堵人墙。
顾泽远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夫人与太子殿下...似乎交情匪浅？"他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江清黎心头一跳，面上却镇定自若："太子表哥一向疼我，出嫁前曾答应给我寻些稀奇玩意儿，今日派人来回话罢了。"
她故意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态，"将军莫不是吃醋了？"
顾泽远深深看她一眼，没再多问，但眼中的探究之色更浓了。
次日清晨，江清黎刚用过早膳，门房就来报：东宫派来的匠人到了。
她匆匆赶到前院，只见十名工匠整齐站立，旁边还堆着大大小小的箱子。
为首的工匠行礼道："奉太子之命，听候夫人差遣。这些是殿下让带来的物料。"
江清黎欣喜地打开箱子，里面不仅有制作香皂和玻璃的原料，还有几包硝石和一小块硫磺样品。
太子办事果然周到！
她立刻安排工匠们在后院搭建工坊，亲自指导香皂制作。
当第一批成品脱模时，乳白色的皂体散发着淡淡花香，引得下人们纷纷围观。
"这...这可比澡豆好用多了！"徐嬷嬷摸着光滑的香皂，爱不释手。
江清黎笑着吩咐："装两盒最好的，一盒送进宫给皇后姨母，一盒给太子表哥。"
又对工匠们说，"接下来试制玻璃，需要建一个高温窑炉..."
正说着，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来："夫人！将军回府了，正往后院来！"
江清黎脸色微变。
顾泽远本就起疑，若看到这些...她急中生智："快！把硫磺和硝石藏起来！其他的不必遮掩。"
工匠们刚藏好危险品，顾泽远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看到院中忙碌的景象，他眉头一挑："夫人这是在...？"
"做香皂。"江清黎坦然拿起一块成品递给他，"将军闻闻，可香？"
顾泽远接过，果然闻到一股清雅的花香。
他神色稍霁："夫人好巧思。只是..."他环视西周，"何必亲自操劳？府中下人不够用么？"
江清黎顺势挽住他的手臂："这是要给皇后姨母的礼物，自然要亲力亲为。"她拉着他往外走，"将军今日怎么又提前回来了？"
顾泽远任由她拉着，淡淡道："营中无事，回来取些东西。"实际上，他是听说东宫来人，特意回府查看的。
当晚，江清黎在灯下绘制玻璃窑炉的图纸，忽然听到窗外有细微响动。
她警觉地收起图纸，推开窗却只见一只黑猫窜过。
"错觉吗..."她喃喃自语，没注意到远处的树影下，顾泽远正静静凝视着她的窗口。
次日，江清黎收到太子密信，说己派商队前往西域寻找硫磺矿，同时对她提出的人工制硝法大加赞赏。
信末，太子写道：
"...表妹所虑边疆粮草之事，孤己放在心上。北疆三州皆有孤的门人，购粮之事可徐徐图之..."
江清黎满意地烧掉信笺。计划正在一步步实现。
等她解决火药问题，再秘密储备足够粮草，定能改变顾泽远战死的命运。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顾泽远正在书房翻阅她近日借阅的书籍——《北疆地理志》《边防军备录》《粮草转运要术》...每本书上都有她做的批注。
顾泽远合上书卷，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他的新婚妻子，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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