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她不能在意
柳青禾沐浴出来，屋中点了熏香，才将那股子难闻的味道去掉。
“姑母。”
柳棠拉着柳青禾坐下，担忧地看着柳青禾的脖子。
“那混账是真的想要掐死你。”
柳青禾的脖子指印清楚，青紫，柳棠心疼不已。
如果知道将那混账接近府中，会威胁到她的亲女儿，她倒宁愿让青禾嫁给谨王。
以沈家嫡女的身份，名正言顺、十里红妆去做谨王妃。
可人心难测，天子的心更难猜测，他们夫妇不敢赌，他们不想把青禾的命放在皇帝的手里。
柳棠眼里闪着痛苦，眼眸通红，小心替柳青禾上药。
“可还疼？”
柳青禾睁大眼睛，眸中含着泪，鼻头有些泛红，光是看着就委屈。
“姑母，青禾很疼，很害怕，青禾刚刚真的喘不过气了。”
柳棠将人揽进怀里，心被人捏在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上去，她也难喘气。
“今夜的事，究竟怎么回事？”
柳青禾眼神心虚，手指揪着长发打圈。
“姑母，我错了，我只是想替姑母出一口气。”
“姑母待表姐那般好，给她最最好的家世，最尊贵的身份，可她半点不感恩，对姑母无半点尊重，我看在眼里，心里实在难受得紧。”
“她怎么可以让谨王当着众人的面羞辱姑母？”
柳青禾说完，从柳棠的怀里出来，眼泪恰到好处，一颗一颗往下砸。
“姑母，都是青禾不好，青禾只是想教训一下表姐，没想过伤她性命，更没想过伤害无辜之人，我也没想到那几个混混那么残忍。”
柳青禾手指来回搓，一副内疚的模样。
“姑母，怎么办才好，谨王受伤了，他们会不会把青禾关进内狱？”
柳青禾装也是装，害怕也是真害怕，沈琳琅说他们抓住了牡丹找的那个男子。
柳棠伸手点了点柳青禾的鼻子。
“你被沈琳琅诓骗了。”
柳青禾樱唇微张，大大的眼睛全是疑惑。
“我让人出府问过了，只抓到了几个惹事的混混，混混也不知是谁收买他们。”
柳青禾感觉脖子更疼了，心中怒意翻涌，她被沈琳琅诓了？
那沈琳琅岂不是要蒙着被子笑话她愚蠢？
柳青禾脸皱在一块，眉头都能打上好几个结。
“姑母，我是不是很笨，不过两句话就上了表姐的当。”
柳棠摇头，替柳青禾将青丝拨到身后，语气温柔慈爱。
“你不是笨，你只是没有她狡猾，没有她心思深，加之你心地善良，听闻有人因此受伤，因内疚而乱了分寸，沈琳琅也正是抓住了你这一点。”
柳青禾心里暗喜，她在母亲心里，永远都是善良听话的，她的母亲最懂事的女儿。
“姑母，你不是在安慰青禾？”
“怎会，你在姑母眼里是最好的。”
她的女儿，心思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而且他们夫妇对她有愧，她任性两分又如何呢？
“姑母真好，可表姐会不会把此事说出去？”
柳青禾铺垫半天，不过是为了这一句，只要父亲母亲出面压制，沈琳琅才不敢在外胡说八道。
“她不会。”
柳棠说得肯定，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沈琳琅不是神仙，她也有在意的人。
柳青禾得了保证，心中的大石头落地，乖巧地依偎在柳棠的怀里。
望舒苑内，沈琳琅坐在浴桶中，白杏挖了一点膏药，轻柔敷在沈琳琅的左脸。
“夫人下手也太重了。”
白杏心疼嘟囔出声。
沈琳琅手上拿了一面小铜镜，左脸脸颊已经高高肿起，嘴角也破了。
这力道跟干农活的妇人怕也不相上下，不过柳棠只有在打她时，才会用尽全力。
“姑娘才是夫人的亲女儿，表姑娘跟夫人还隔了一层，夫人怎能几次为了表姑娘就责打姑娘。”
白杏没忍住，又嘟囔一句。
“姑娘心情不好，少说两句。”
黄梨鼻尖酸涩，一滴眼泪滴在沈琳琅的肩膀上，上面有一个伤疤，热茶烫伤留下。
沈琳琅垂下眸子，杏眸情绪复杂，她身上的伤痕都跟柳青禾脱不了关系。
柳青禾将她推下水，身子落下隐疾，不能做母亲，母亲只被训斥了柳青禾两顿。
她以同样的方式还给柳青禾，却挨了一身打，汗水滴在鞭痕上，疼得她说不出话，母亲没让下人停手。
她带着一身伤去跪祠堂，她看着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只觉得讽刺。
百年清誉，清流世家，为一己私心，妄夺旁人自由，将她抱来，鱼目混珠，让她做棋子，却又不舍亲女，当真可笑。
肩膀上的烫伤，是她与柳青禾争执中推了柳青禾一下，母亲拿起旁边的茶杯朝她扔了过来，杯盏重重砸在她的肩膀上，滚烫的茶水渗透衣裙灼着那一块皮肤，脱了一层皮。
沈琳琅抬手摸了摸耳垂后面，那里也有一道小痕。
柳青禾进府前几年，沈琳琅身上的伤就没断过。
柳棠什么时候不对她动手的，是因为她说柳棠打她一巴掌，她便打柳青禾两巴掌，一点一滴都还给柳青禾。
所以，柳棠投鼠忌器，克制着不对她动手。
思绪回笼，沈琳琅深深呼出一口气。
许是今夜沐浴的水太烫，热得沈琳琅红了眼眶，又许是天气闷热，所以她心口很不舒服，情绪起起伏伏。
双眼模糊，沈琳琅低下头，不愿意承认自己不争气。
她不是沈时夫妇的亲女儿，她不能在意，她本性嚣张，旁人才不敢太放肆。
肩膀微微抖动，沈琳琅靠在浴桶边上，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
黄梨和白杏对视一眼，两人眼里已经盈满泪水，不约而同转身抹泪。
不知过了多久，沈琳琅再抬眸，眼睛已经恢复清明，只是眼眶还有些发红。
“姑娘，水凉了，奴婢替姑娘穿衣。”
“嗯。”
白杏换了一道可以助眠的香，替沈琳琅将帷帐放下。
“姑娘，早点睡。”
“你们也早些休息。”
明早，沈时夫妇还会找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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