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成都西郊废弃水文站
潮湿的霉斑在墙上蔓延成蛛网状,夏知秋将汽灯拧亮半格,昏黄的光晕下,西人围坐在一张泛潮的木桌前。老罗头的烟袋锅在黑暗中明灭,烟雾混着铜锈味盘旋而上,熏得天花板垂下的青铜铃铛叮当作响——那是黎若桐布下的“听风铃”,铃舌上沾着能感应秦家探测器的巫蛊粉。
“青羊宫鬼市不在阳间路,得从老槐树的‘阴窍’进。”老罗头啐掉嘴里的烟渣,枯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勾画,“入口是口青铜八卦井,井沿二十八星宿位各蹲一具巫蛊偶——那玩意儿眼窝里塞的不是玉石,是活人的牙!”他掀起裤腿,露出小腿上蜈蚣状的疤痕,“三十年前我跟夏老进去时,有个伙计踩错卦位,当场被青铜线虫钻了七窍……最后只剩张人皮挂在井壁上。”
黎若桐的银镯突然震颤,她掀开《巴巫札记》,泛蓝的书页间夹着一片风干的芭蕉叶:
“巫典记载,鬼市分‘三焦九巷’。头焦卖的是明器阴物,二焦贩巫蛊符咒,最深处‘无明巷’……”她指尖拂过叶脉上渗出的血珠,“那里专交易活人生魂,秦家雇的铜尸傀儡就藏在巷尾的青铜瓮里。”
陈胥的龟甲罗盘咔嗒裂开一道缝,碎甲片在桌面拼出北斗状:“鬼市里摆摊的根本不是活人。”他扯开防毒面具,纵目眼罩下的瞳孔泛着幽蓝,“八十年代三星堆出土过一批青铜佣,俑身刻着殄文——和鬼市摊主后颈的青铜丝纹路一模一样。我怀疑那些‘摊主’,根本是秦家用古佣灌了尸油造的傀儡!”
夏知秋着翡翠扳指,玉璋碎片的投影在墙面跳动:“周教授笔记里提过,妙尘道长的卦摊挂着‘铁口首断’的黄幡,摊前点的是人皮鲛灯。”她展开一张泛脆的宣纸,上面是祖父用朱砂绘制的鬼市草图——巷道如迷宫般交错,每个转角都标着血红色的“忌”字,“要避开‘阴涎’和青铜线虫,得从二焦的暗渠涉水过去。水里浮着未碳化的蓼科种子,那是古蜀大巫用来养蛊的……”
老罗头突然用烟袋锅敲了敲汽灯,光晕里浮起细灰:“进了鬼市千万莫看摊主的眼!去年有个摸金校尉盯着卖青铜戈的老头多瞧了两秒,眼珠子当场被吸进戈身的饕餮纹里——那纹路是活的,专吞活人阳气!”
黎若桐从腰间解下一串青铜铃铛,铃身刻着黎氏巫纹:“二焦的‘巫蛊巷’最险。摊上摆的可不是普通蛊虫,那是用青铜粉喂大的噬心蛊。”她剥开一颗蜡封的药丸,腥臭的黑血滴在桌面,竟腐蚀出北斗状的孔洞,“经过时得含此药避毒,但药效只有三刻钟。”
夏知秋将雄鸡血抹在西人衣襟内侧,腥气刺得人鼻腔发酸:“明日寅时,我独自从老槐树阴窍入市。陈胥去三星堆博物馆找1943年的祭祀胶卷,黎姑娘回巫山请通冥蛊,老罗头改装渡船——子时前在白龙滩芦苇荡汇合。”
黎若桐突然咬破指尖,在夏知秋掌心画了道血符:“鬼市的‘无明巷’有面双鱼镜,经过时务必闭气。镜面照阳魂,镜背摄阴魄——秦家人最爱在那儿收买命钱!”
汽灯倏地爆出火星,西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纵目人形。夏知秋攥紧翡翠扳指,玉璋碎片的寒芒割破掌心:“就算下面是阿鼻地狱,这趟鬼市我也非闯不可!”
子时的梆子声刚落,成都西郊的槐树林便腾起青灰色薄雾。夏知秋裹紧冲锋衣,左手攥着半枚浸过雄鸡血的五铢钱,右手指尖无意识腰间玉璋。祖父笔记里那句"寅时三刻鬼睁眼"正在皮下灼烧——要进青羊宫鬼市,需先找到那棵刻着纵目纹的百年老槐。
树皮裂缝中渗出的铜绿色黏液沾湿鞋底,她借着月光数到第七道年轮状疤痕时,怀中的翡翠扳指突然发烫。玉璋碎片在扳指内投射出北斗光斑,光晕笼罩处,树根竟缓缓挪开,露出下方青铜浇铸的八卦井盖。井沿二十八星宿方位各嵌着半腐的巫蛊木偶,偶身缠绕的红线正随她的呼吸频率震颤。
"天枢位三轻两重。"她默念周教授笔记里的叩门诀,指节敲击井盖的节奏暗合《开元占经》的律吕。当最后一声叩响混着玉璋碎片的嗡鸣,井底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二十七级青铜阶梯螺旋而下,每级台阶都刻着不同朝代的殄文。
鬼市的腥风卷着纸灰扑面而来。
长明灯在青砖甬道两侧摇曳,灯油竟是混着朱砂的尸蜡。穿藏青道袍的摊主们蹲在阴湿处,面前摆着浸血的青铜器:商周的酒爵里养着蛊虫,汉代的博山炉飘出人形烟雾,最瘆人的是那尊唐代镇墓兽,獠牙间还卡着半截新鲜指骨。夏知秋的扳指开始高频震颤——这些器物表面都附着秦氏矿业的微型探测器。
夏知秋贴着阴湿的鬼市甬道潜行,两侧摊位上的青铜器泛着尸蜡光泽。穿藏青道袍的摊主们像提线木偶般僵坐,脖颈后探出的青铜丝线没入头顶岩缝。当她经过一尊唐代镇墓兽时,翡翠扳指突然灼烧般发烫——兽爪下压着的半截指骨,赫然戴着秦氏矿业的青铜戒指!
"姑娘要请哪路神明?"佝偻老妪突然拽住她衣角,摊位上堆满刻着三星堆纹路的青铜眼球,"这都是从龙居山‘活坑’里刨出来的,沾过守夜人的血......"她掀开蒙眼布,黑洞洞的眼窝里竟伸出青铜根须。
夏知秋后退半步,玉璋碎片突然刺破锦囊。血珠滴落的刹那,整条鬼市甬道的光源同时暗灭,唯有妙尘道长的卦摊亮起盏鲛人灯——灯罩是用整张人皮绷的,经络纹路里流淌着荧光铜液。
夏知秋捏紧袖中的玉璋碎片,翡翠扳指在掌心发烫。祖父手绘的鬼市地图在脑海中铺开:需先穿过头焦的“明器巷”,绕过二焦的“巫蛊池”,最后从暗渠潜入无明巷……
“新客要买眼还是买命?”
沙哑的嗓音从左侧摊位炸响。夏知秋余光瞥见一尊商代青铜觥,觥口蠕动着半透明的线
虫,虫身泛着青铜锈色。佝偻摊主掀开蒙眼布,黑洞洞的眼窝里伸出藤蔓状的青铜根须,根须末端缀满人牙雕成的卦符。
她将浸过雄鸡血的五铢钱抛在摊前,线虫群霎时缩回觥内。这是黎若桐教的规矩——鬼市头焦的“买路钱”,需用至阳之物镇住阴邪。
绕过三处挂着人皮灯笼的岔口后,二焦的巫蛊池腥气刺鼻。池中浮着七口青铜瓮,瓮身雕刻的纵目人像正渗出黑血。夏知秋含住避毒药丸,舌尖尝到黎氏巫血特有的铁锈味。池畔摊位摆满琉璃瓶,瓶中蛊虫在撞击瓶壁,每只虫背上都烙着秦氏矿业的徽记。
“姑娘要雇铜尸还是养阴兵?”
穿蜡染裙的巫婆突然拦路,指甲上的靛蓝花纹与池水共鸣震颤。夏知秋的翡翠扳指骤然
发烫,玉璋碎片的投影在池面显出北斗光斑——光晕笼罩处,池底竟沉着半块鎏金铜匣残片,与祖父影像中的镇魂香匣纹路一致!
她佯装挑选蛊虫,指尖悄悄弹出一粒巫蛊粉。粉雾触及池水的刹那,池底铜匣残片突然浮起,却被巫婆的藤杖抢先勾走,夏知秋手中存留的铜钱激射而出,集中巫婆的藤杖,数案件黑血喷溅而出。
黑血喷溅中,她夺过铜匣残片疾奔,身后传来巫婆骨骼变形的咔嗒声——那具佝偻身躯正膨胀成青铜傀儡,关节处伸出带倒刺的铜链!
暗渠入口垂着九道青铜帘,人牙卦符随阴风碰撞出丧钟般的声响。夏知秋伏低身子,老罗头的叮嘱在耳畔回响:“听见第三声牙磕时,从坎位滚进去……”
“咔、咔、咔——”
在第三声牙响炸裂的刹那,她扑向左侧。铜帘擦过后背,利齿状的卦符撕开冲锋衣,内
衬的雄鸡血符纸腾起青烟。暗渠污水没至膝盖,水底沉淀的蓼科种子突然发芽,藤蔓缠向脚踝——这些千年古种遇活人气息即疯长!
翡翠扳指骤然降温,寒意顺着血脉冻结藤蔓。夏知秋趁机攀上渠壁,玉璋碎片的冷光映出前方卦摊:褪色的“铁口首断”幡旗下,鲛人灯的人皮灯罩正渗出铜液,灯影里坐着个枯瘦老道。
卦桌前的黄幡无风自动,幡面"铁口首断"西字突然渗出黑血。妙尘道长从道袍袖口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指节处嵌着的青铜卦签叮当作响:"夏家的因果债,终究要应在这枚扳指上。"他掀开三清像前的供布,露出半匣镇魂香。香体泛着尸蜡般的惨白,金丝缠绕的纹路与扳指内的浑天仪完美契合。
夏知秋看着眼前枯瘦的老者,看着身上的道袍,知道这就是自己要找的妙尘道长,她回头看向身后无风而动的黄帆,皱了下门头,从靴子口出抽出一把匕首。
妙尘道长轻声笑道,“丫头,不用紧张,那些邪祟之物进不来的”说罢低头看向自己,自嘲道,“我又岂不是那些邪祟之物呢。”
夏知秋听着妙尘道长的声音,缓缓放下手中的匕首,端坐在妙尘道长的面前,“道长,我叫夏知秋,是夏...”
话未说完,妙尘道长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你也该来了。”
"三十年前你祖父为我种下锁魂枝,今日该物归原主了。"老道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的青铜树苗己生出三片血玉般的叶子,"当年夏明恪剜骨为引,将青铜咒转嫁己身时说过——若后人持双璋至,便是锁龙链断时。"说罢,又从身后拿出一个檀木盒子,轻声念动口诀,“嗒”的一声,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放着镇魂香,“夏家丫头,这镇魂香也是老夏留下来的,放在我这里就是为了避免秦家的人得到,既然你来了,也一并带走吧。”
夏知秋并没有动作,而是询问道;“道长,您和我祖父是怎么认识的?您那里有什么关于祖父的信息么,我发现,现在的我对祖父的了解基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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