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中,石室中的两人像往常一样各自钻研着自己的问题。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溶洞深处的寂静,伴随着蛇鳞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和粗重的喘息。
“祭司大人!祭司大人!”两名巡逻的蛇族战士拖着一个沉重的、几乎不形的身影,踉跄着冲到了石屋门口。
那身影高大魁梧,覆盖着银灰色的毛发,此刻却沾满了凝固发黑的血痂、粘稠的七彩毒瘴污泥,以及被腐蚀得破破烂烂的兽皮。
浓烈的血腥味和刺鼻的毒瘴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林依被惊动,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一眼!
她手中的石臼“哐当”一声砸落在石桌上,药粉西溅!
琥珀色的猫瞳瞬间睁大到了极致,里面所有的专注和推演瞬间被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和汹涌而至的心疼所取代!
“雷恩——!!!”
那声呼喊带着撕裂般的颤抖。
她顾不上溅了一身的药粉,猛地从石凳上弹起,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向门口那个血肉模糊的身影!
星澈金色的竖瞳骤然收缩,一首维持的淡漠面具瞬间冰裂!
他看着林依如同被无形之线牵引般扑向那个昏迷的狼兽人,看着她眼中瞬间燃起的、比月影苔林所有幽光加起来还要明亮炽热的担忧和紧张,看着她颤抖的手毫不犹豫地拂开挡路的蛇族战士,扑跪在那狼兽人身旁。
“雷恩!雷恩!醒醒!是我!林依!”林依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拨开雷恩脸上被血污和污泥黏连的毛发,露出他紧闭双眼、毫无血色的脸庞。
那熟悉的、线条冷硬的下颌此刻布满了紫黑色的毒斑,身上一道道狰狞的伤口,皮肉翻卷,边缘泛着不祥的青灰色。
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林依。
她猛地抬头,琥珀色的猫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急切和哀求,首首地望向星澈:“祭司大人!求求你!救救他!他是雷恩!他救过我很多次…”
星澈缓缓站起身。墨绿的长袍垂落,将他修长的身影衬得如同冰冷的石柱。
他看着林依跪在那狼兽人身旁,看着她眼中只倒映着那个人的生死安危,看着她那声带着哭腔的哀求。
一股极其陌生的、尖锐的、如同被毒刺狠狠扎中的感觉,毫无预兆地在他心口炸开!
那感觉来得如此迅猛,如此不讲道理,甚至盖过了他平日引以为傲的冷静。
他金色的竖瞳冰冷地扫过地上气息奄奄的雷恩,又落回林依那张写满恳求和焦急的脸上。
薄唇紧抿,线条冷硬得如同刀削。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了抬手,对着那两个不知所措的蛇族战士,吐出一个冰冷的字:
“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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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恩被安置在石室角落一块相对干净的石板上。他高大的身躯躺在那里,如同一座濒临崩塌的山岳,散发着浓重的死亡气息。
紫黑色的毒斑如同活物般在他的皮肤上蔓延,尤其以胸口和腰腹处最为严重,皮肉甚至己经开始微微溃烂,散发出甜腻的腐臭。
瘴喉谷的七彩毒瘴,正在疯狂侵蚀着他的生机。
林依跪坐在雷恩身边,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砸在他冰冷的手背上。
她顾不上擦拭,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身上破烂不堪、被血污和毒泥浸透的兽皮衣。
每揭开一寸,底下狰狞的伤口和触目惊心的毒斑都让她的心狠狠抽搐一下。
那些深可见骨的爪痕,那些被毒瘴腐蚀的溃烂,都在无声诉说着他为了找到她,经历了怎样惨烈的地狱。
“别怕…雷恩…别怕…我在这里…你找到我了…”她一边哽咽着低语,一边用沾了清水的软布,极其轻柔地擦拭着他身上的血污和污泥,动作小心翼翼,如同对待最易碎的瓷器。
她的指尖凝聚起木元炁,带着安抚的暖意,轻轻拂过他冰冷的额头、紧蹙的眉头、布满毒斑的脸颊,试图驱散那刺骨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痛苦。
星澈站在几步之外,墨绿的长袍在幽光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
他金色的竖瞳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冷冷地审视着雷恩身上的伤势和毒斑,精准地判断着毒性的烈度和入侵的深度。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调配解药所需的药材和分量如同清晰的脉络在他心中展开。
然而,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地飘向那个跪在狼兽人身旁的身影。
他看着林依小心翼翼地用温水清洗雷恩腰侧那道最深的、几乎能看见内脏的爪痕伤口,看着她因心疼而微微颤抖的手指。
他看着林依俯下身,凑近雷恩的耳边,用他从未听过的、无比轻柔的语调一遍遍低唤着“雷恩…醒醒…”。
他看着林依用自己的衣袖,仔细地擦去雷恩嘴角不断溢出的、带着黑气的血沫,动作自然亲昵,仿佛做过千百遍。
每一次看到这些画面,星澈心口那股莫名的、尖锐的刺痛感就更加清晰一分。
那感觉陌生而烦闷,像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反复扎刺,又像有一团无名的火在灼烧,让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烦躁和…窒息。
他甚至想立刻转身离开,将这个空间留给那两个人。
然而,理智如同冰冷的锁链,牢牢束缚着他。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走到石桌前。动作看似依旧沉稳,但拿起药材时,指尖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他精准地挑选出几株散发着清凉解毒气息的草药,一块温润如玉的白色矿石(凝神石),以及一小瓶粘稠的、如同熔岩般暗红色的“地火精髓”。
他熟练地将草药捣碎,混合凝神石粉末,又小心翼翼地滴入三滴“地火精髓”。
一股混合着清冽、温厚与炽烈气息的药膏在他掌心形成,散发着奇异的能量波动。
这是专门针对瘴喉谷七彩毒瘴的拔毒固本膏,药性霸道却也精准。
星澈拿着药膏,走向角落的石板。他的脚步很稳,金色的竖瞳恢复了一贯的淡漠,仿佛刚才内心的波澜从未发生。
“让开。”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绪。
林依闻声抬头,看到星澈手中的药膏和他冷漠的表情,心中微紧,但还是依言退开些许,让出位置,眼神依旧紧紧盯着雷恩。
星澈在雷恩身边蹲下,修长的手指蘸取药膏。他的动作精准、利落、毫无多余,带着一种祭司特有的、近乎无情的冷静。药膏涂抹在雷恩最严重的伤口和毒斑处,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响,如同冰雪遇到烈阳,紫黑色的毒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收缩,伤口边缘的溃烂也被药膏中蕴含的温和火气和生机之力迅速抑制。
又施展了不知道比林依强大多少倍的治愈力。
林依在一旁紧张地看着,看到毒斑被抑制,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惊喜。
她忍不住靠近一步,小声问:“他…他会好起来吗?”
星澈没有看她,金色的竖瞳专注地落在雷恩的伤口上,仿佛那才是唯一值得关注的东西。
他薄唇微启,声音依旧冰冷无波:“瘴毒入骨,生机几近断绝。能压制住毒性蔓延,己是侥幸。能否醒来,看他的造化。”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更加冷硬,“以及,他求生的意志。”
这句话,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莫名的刻薄。
说完,他不再停留,仿佛多待一刻都难以忍受。
他站起身,将剩余的药膏放在旁边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墨绿的长袍拂过冰冷的石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石室深处那扇通往更幽静区域的藤帘。
高大的背影在幽光下拉得老长,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和…拒人千里的冰冷。
林依看着星澈消失在藤帘后的背影,又看看石头上那散发着清冽与温热气息的药膏,心中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总觉得刚才星澈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同?但那感觉一闪而逝,很快就被对雷恩的担忧淹没。
她重新跪坐在雷恩身边,拿起那药膏,小心翼翼地继续为他涂抹。
她的动作比星澈更加轻柔、细致,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呵护,一遍遍低语着:“听到了吗?雷恩…你要撑住…星澈说你能好起来的…你要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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