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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归期·启航

 

大洋彼岸,**国际机场。周屿白刚刚通过安检,正快步走向即将关闭登机口的航班。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他将踏上那片有她的土地。紧绷的神经因归期将近而稍稍松弛,他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想最后确认一下论坛消息——那个他日夜牵挂的ID。

屏幕亮起,论坛通知栏赫然跳出一条新消息提醒,来自「StellarSu」。

指尖划过,对话框展开。

「StellarSu:明天,周屿白要回来了。」

轰——!

短短几个字,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骤然停跳,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震耳欲聋。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带来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他猛地停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通道中央,周遭的喧嚣瞬间被屏蔽,整个世界只剩下屏幕上那行冰冷又滚烫的文字。

她知道了!她还在向他(DeepWhisper)宣告!在这个他即将启程归来的时刻!用这样一句看似简单的话,承载了多少等待的酸楚、近乡情怯的茫然、被线上“导师”冷漠回避后的委屈,以及……那孤注一掷、带着锋利边缘的最后试探? 他几乎能穿透屏幕,触摸到她发送这条消息时颤抖的手指和濒临绝望的眼神。那份小心翼翼递出的、混合着告别与求证的心绪,沉重得让他窒息。

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她记得“周屿白”!她在关注他的归期!她甚至在这种心境下,选择向这个匿名的ID倾诉!这份迟来的、跨越时空的关切,比他编写的任何精妙算法都更让他心神激荡!他披着DeepWhisper马甲所做的一切引导、每一次深夜的陪伴,不就是为了让她变得更好,并最终……记得那个真实的“周屿白”吗?这个目标,竟以最意想不到、最震撼的方式达成了!

指尖不受控制地悬停在冰冷的键盘上,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回应的冲动:

解释! 解释上次回避的苦衷,解释那份冷漠并非本意!

道歉! 为伤害了她的信任和小心翼翼递出的关心而深深忏悔!

承认! 敲下那三个字:“是我。” 终结这荒谬的身份割裂!

安抚! 告诉她:“等我。” 给她一个确定的期待!

汹涌的情感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从指尖喷薄而出!他迫切地想要回应,想要抓住这最后一丝线上联结的纽带,想要抚平他上次亲手划下的伤痕,想要阻止她滑向更深的绝望!

“尊敬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飞往京都的CAxxxx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前往xx登机口……”

刺耳而急促的登机广播如同冰水当头浇下!周屿白猛地抬头,看向登机口方向,显示牌上最后的登机提示刺目地闪烁着。时间!他没有时间了!

更致命的是——

手机顶部的信号格,在他疾步走向登机口的瞬间,剧烈地跳动了几下,然后……变成了一个刺眼的、小小的“x”——飞行模式即将强制开启,而登机廊桥内的信号本就极其微弱且不稳定!跨洋航班在起飞爬升阶段,信号更是如同断线的风筝!

完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现在回复?

信号无法保证! 消息极可能变成无法送达的乱码,或者更糟——只发送出半句!这无疑会让她误解为又一次刻意的回避、敷衍,甚至是戏弄!这会将那道本就深刻的裂痕撕扯得血肉模糊,彻底断绝任何沟通的可能!后果不堪设想!

身份困局与信任危机! “DeepWhisper” 这个身份,在上次冰冷的回避后,在她心中己然蒙上了一层厚重的不信任阴影。此刻,在信号飘忽、时间仓促的压力下,任何线上回复——无论是解释、道歉还是模棱两可的“等我”——都充满了巨大的风险。若她己敏锐地怀疑两者关联(这条消息本身就是强烈的试探),任何回应都可能被视为周屿白在继续“戏弄”或“掩饰”,是更深层次的欺骗;若她尚未怀疑,则只会是DeepWhisper再次对她“越界”提及私事的、仓促而冰冷的最终拒绝。这两种解读,都会将本就岌岌可危的线上联系彻底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欠她一个真实的“着陆”! 线上的文字太苍白,太容易产生歧义和误解。他欠她的——为上次回避的郑重道歉、对这份迟来却无比珍贵关切的回应、以及他心中积压己久、汹涌澎湃、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情感——必须由真实的“周屿白”,双脚切实地站在她的土地上,看着她的眼睛,亲口、完整地诉说。隔着冰冷屏幕、在信号断断续续的登机口仓促敲下的字符,根本无法承载这份千钧重量,也无法弥合他亲手造成的深刻伤痕。他需要一个真实的、无可辩驳的“在场”来打破这重身份迷障,重建信任的基石。

“不能回!绝不能现在这样回!” 这个决定如同亲手扼住自己的咽喉,痛苦得让他指尖发颤。巨大的无力感和对她即将承受的二次伤害的担忧疯狂撕扯着他。他看着屏幕上那条孤零零却重若千钧的消息,又看了一眼那不断催促的登机口和彻底断联的信号标识……

他猛地将手机屏幕朝下,像是狠狠封印住一个即将引爆的潘多拉魔盒,用尽全身力气将它塞进了随身背包的最底层,隔绝了那灼人的光芒和几乎要击溃他所有理智的回应冲动。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不甘的钝痛。

拖着行李箱,他几乎是跑向登机口,将登机牌递给地勤。踏入机舱门的瞬间,引擎的轰鸣声变得更加清晰。他找到座位,将背包粗暴地塞进行李架,重重地坐下,胸膛剧烈起伏。舷窗外是异国机场繁忙的夜景,而他的目光却穿透厚重的云层和遥远的距离,无比坚定地投向东方那座有她的城市。

“再等等……苏晚星。” 他在心底无声地嘶喊,手指无意识地死死攥紧了座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抓住一个用全部信念许下的承诺。“等我落地。等我站在你面前。用‘周屿白’这三个字,亲口回答你所有的问题,解开所有的结,偿还所有的……沉默和等待。”

飞机的引擎发出巨大的推力,机身开始滑行、加速、抬升。周屿白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归途己启,一场关于身份、信任与迟来回应的风暴,即将在现实的海城登陆。而此刻的万米高空之上,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通讯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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