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崖石上镀了层霜,苏挽棠后背抵着冰凉的石壁,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闷响。
风影的匕首尖离她咽喉不过三寸,刀刃映着月光泛着冷光,像条吐信的毒蛇。
"苏美人倒是会挑地方。"风影擦了擦刀刃上的血,指腹抹过萧承煜方才留下的拳印——那处青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胀起来,"这断崖下的护城河,倒省得我善后了。"
苏挽棠垂眸盯着自己攥得发白的指尖,袖中还剩半袋痒痒草汁,可这东西对死士来说不过是挠痒痒。
她悬壶天眼扫过风影颈侧跳动的血管,突然踉跄着扶了扶额头,声音发虚:"你...你方才那刀,皇上流了好多血..."
风影瞳孔微缩,视线往萧承煜方向飘了半寸。
机会!
苏挽棠的右手闪电般探入鬓间,那根藏在翡翠簪里的细银针擦着风影耳侧钉进崖壁,震得他耳骨生疼。
刺客的冷笑僵在脸上,挥刀劈来的力道重了三分:"小把戏!"
刀风刮过她额角,扯落几缕发丝。
苏挽棠后背沁出冷汗,却在退无可退时瞥见林梢闪过一点银光——是玄甲卫的箭簇!
"风影!"
喝声混着破空的箭鸣炸响。
赵云泽纵马撞开挡路的灌木,手中长弓绷如满月,第二支箭己搭在弦上。
风影咬牙甩开刀,反手甩出三把淬毒飞镖,转身往密林中窜去。
"追!"赵云泽翻身上树,玄甲卫的火把霎时将林子照得亮如白昼。
苏挽棠靠着崖石滑坐在地,这才发现手心里全是冷汗,连那半袋痒痒草汁都被攥成了碎末。
"苏挽棠。"
低沉的嗓音裹着夜露落下来。
她抬头,正撞进萧承煜染血的龙袍里。
他身上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却比任何暖炉都烫人。
帝王的手臂像铁箍般扣在她腰后,将她整个人提起来抵在自己胸前,连呼吸都带着颤:"谁准你往崖边退的?"
苏挽棠被勒得喘不过气,却在触及他左肩那片湿冷的血渍时,所有调侃的话都梗在了喉咙里。
他的心跳快得离谱,一下下撞着她的额头,倒像是方才挨刀的是他而非风影。
"皇上这是..."她仰头看他,月光正落在他紧抿的薄唇上,"担心臣妾?"
萧承煜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收紧手臂将她往怀里按得更紧。
龙袍下的体温透过层层布料灼着她的肌肤,他的声音闷在她发顶,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哑:"你若掉下去,谁给朕治肩伤?
谁给朕查青鸾卫的破事?"
苏挽棠忽然笑了。
她能感觉到他指尖掐进她腰侧的力道,能听见他刻意压着的喘息里藏着的慌乱——这个总端着帝王架子的男人,原来也会说谎。
"回行宫。"萧承煜松开手,却仍攥着她的手腕不放,"李九,把朕的披风给苏才人。"
李九从马上解下玄色大氅,刚要递过来,却见自家皇上首接扯过披风裹住两人,将苏挽棠整个人圈在怀里。
帝王的体温透过披风渗进来,混着沉水香的气息,比任何暖炉都管用。
行宫里的炭盆烧得正旺。
苏挽棠将一叠染着茶渍的纸页推到萧承煜面前,每张纸上都密密麻麻记着守旧派官员与青鸾卫的往来暗号——这是她借替太医院抄方的机会,用显影药水拓下来的。
"玉牌暗号、银钱流水、密信地址。"她指尖点过最后一张纸,"风影今夜出现的路线,和守旧派三日前呈给您的秋狝围猎图完全吻合。"
萧承煜的指节抵着下颌,目光扫过纸页时像淬了冰。
他突然抬眸看她,眼底翻涌的暗潮几乎要漫出来:"你早就算到他们会在御花园动手?"
"臣妾只是..."苏挽棠扯了扯被他攥皱的袖口,"想给皇上送份见面礼。"
烛火噼啪炸响。
萧承煜突然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龙案前。
狼毫笔在他手中转了个圈,墨汁重重落在圣旨上:"凡涉青鸾卫者,格杀勿论。"字迹力透纸背,几乎要戳破宣纸。
"陈九。"他将圣旨拍在暗卫首领手里,"带赤令卫抄了守旧派的私宅,天亮前把账本和密信都呈上来。"
陈九领命退下时,目光在苏挽棠脸上多停了半秒——这位苏才人,比传闻中更让人摸不透。
"累了?"萧承煜转头看她,语气突然软了些。
苏挽棠刚要摇头,脑海中突然响起机械的提示音,像春蚕食叶般轻:"叮——宿主完成【悬崖救驾】任务,系统签到成功。"
她手指微颤,垂眸盯着自己绣着并蒂莲的袖口。
系统的提示声来得突然,却让她想起今日在御花园暗室里,那两个缩在草堆里攥着她衣角的小团子——或许,这只是个开始。
"皇上。"她抬眼时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笑,"臣妾的诊金,是不是该结一结了?"
萧承煜被她气笑,屈指弹了弹她额头:"要什么?朕给。"
苏挽棠歪头想了想,目光落在他未愈的左肩:"先把伤养好,省得下次救人时又当肉盾。"
窗外,更漏敲过三更。
帝王的笑声混着炭火的噼啪声,在暖阁里荡开一圈圈涟漪。
暖阁里的炭盆“噼啪”炸开个火星,苏挽棠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她望着李九染血的衣襟,悬壶天眼扫过他发梢凝结的血珠——那是淬了鹤顶红的飞镖划过时留下的,亏得他躲得快。
“定北侯夫人?”萧承煜重复这几个字,指节捏得发白,龙案上的青瓷茶盏“咔”地裂开细纹。
他转身时龙袍翻涌如墨浪,眼底的冷光几乎要刺破夜色,“当年先皇后坠马,朕便觉得定北侯递的那匹‘踏雪’太巧。原来他夫人藏得更深。”
苏挽棠摸向袖中那方从暗室草堆里捡的小玉佩,触手温凉。
她想起双生子攥着玉佩喊“母妃”时的泪脸,喉间发紧:“风影可还有别的话?”
“他说...定北侯夫人手中有‘青鸾令’。”李九擦了擦嘴角的血,“末了还笑,说我们就算抓到他,也查不到藏在御花园的‘东西’。”
御花园?
苏挽棠心里“咯噔”一声。
她前日替掌事嬷嬷治头痛时,曾在堆秀山后看见新翻的土,当时只当是花匠换土,如今想来——
“皇上。”她攥紧玉佩,“中秋宫宴改在御花园,或许能引他们取‘东西’。”
萧承煜盯着她攥紧的手,忽然扣住她手腕将玉佩拽出来。
月光透过窗纸落在玉上,他瞳孔骤缩:“这纹路...和先皇后的凤佩一模一样!”
苏挽棠被他捏得生疼,却见他指腹颤抖着抚过玉佩边缘的细痕——那是道月牙形缺口,“当年先皇后坠马,凤佩碎成两半,半块随她入了陵,半块...”他猛地抬头,“暗室里的双生子,莫不是...”
“是先皇后的遗孤。”苏挽棠轻声接话,“那日臣妾在暗室,两个孩子抱着这玉佩喊‘母妃’,悬壶天眼扫过他们的骨相,和您有七分相似。”
萧承煜的呼吸陡然粗重,龙袍下的肩膀剧烈起伏。
他突然将玉佩按在胸口,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难怪朕总觉得御花园的桂花香像极了母妃的胭脂味...原来他们一首在朕脚边。”
殿外忽有冷风灌进来,吹得烛火摇曳。
苏挽棠望着他泛红的眼尾,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他手背:“等中秋宴后,臣妾帮您把孩子接出来。”
萧承煜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苏挽棠,你总在朕以为看透时,又翻出更惊人的事。”他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她发顶,声音哑得不像样,“明日让陈九教你用弩,后日带你来校场试箭——”
“皇上!”苏挽棠抽回手,指尖戳了戳他胸口,“臣妾要的诊金是让您别总把自己当肉盾。”她指了指他左肩未愈的伤口,“再说了,臣妾刚解锁的‘金针渡厄’,正愁没地方试手。”
萧承煜被她气笑,伸手揉乱她的鬓发:“贪财的小骗子。”他转身对李九道,“去把暗室的两个孩子接到永寿宫,找奶娘仔细看着。”又补了句,“别让任何人知道。”
李九领命退下时,苏挽棠注意到他脚步虚浮,分明伤得不轻。
她喊住他:“李侍卫留步。”从妆匣里取出个白玉瓶抛过去,“每日涂三次,半月能去疤。”
李九接过药瓶,垂眸时耳尖泛红:“谢苏才人。”
待门帘重新垂下,暖阁里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萧承煜突然从龙案下摸出个锦盒,打开是对翡翠镯子,水头足得能照见人影:“前日在库房翻到的,说是先皇后陪嫁。”他抓起她的手往腕上套,“朕瞧着和你那身月白裙配。”
苏挽棠盯着腕间的镯子,突然想起系统刚给的《逆鳞术》残卷里,有段关于“玉中藏毒”的记载。
她悬壶天眼扫过翡翠,果然在纹路里发现极细的金线——是机关!
“皇上!”她猛地抽回手,镯子“当啷”掉在地上,“这镯子有问题!”
萧承煜瞳孔微缩,弯腰捡起镯子。
他指尖拂过断裂的金线,突然低笑:“好个定北侯夫人,连朕的库房都敢动手脚。”他将镯子重重砸在炭盆里,火星溅起老高,“中秋宴,朕倒要看看,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苏挽棠望着炭盆里逐渐熔化的翡翠,想起袖中残卷的最后一页——“逆鳞现,旧人归”。
她摸了摸颈间的小玉佩,突然明白风影说的“御花园的东西”是什么。
或许等中秋夜,所有的秘密都会随着那轮满月,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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