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要跟阴缺回家了，袁小满期待又紧张，颇有几分小媳妇第一次进婆家门的小忐忑。
出租车停在了一处老旧小区的外面，下了车，阴缺一通左拐右绕地来到了最里头的一幢五层老楼前。
这种楼房必然没有电梯，而且楼梯又窄又黑，特像上世纪90年代的那种筒子楼建筑。要非说区别的话，就是楼道里没有堆煤球。
大长腿还是有优越性的，阴缺一口气上到了顶层，准备掏钥匙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钥匙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好在近手的墙壁上贴满了小广告，他随便一找就是开锁电话。又在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他们终于成功进了家门。
房子估摸着70平米左右，家具也比较老旧。这些都是其次，主要是一开门，那迎面扑来的浓烈霉味。
“咦……这都是什么味儿啊？”袁小满嫌弃地催道：“赶紧开窗透透气。”
“有味吗？我没闻到啊！”阴缺很刁滑，直接让出了身体的支配权：“你觉得哪里不好，就自已来收拾呗。”
这是摆明了要把袁小满当成了免费家政！
按理来说袁小满必须反抗，可这股子的霉味啊，她是真顶不住。无奈，只能撸起袖子收拾了起来。
忙活了老半天，屋子可算是能待得下人了。
袁小满瘫痪了一样躺在了沙发上：“你怎么把房子租在这里，租金很便宜吗？”
“租什么租啊，买的好么？房产证还在屋里呢！”阴缺很认真地说：“你别看不起这种老旧小区，回头一改造，房子一拆迁，爷我就发达了。”
“可我瞅着衣服、鞋子、洗漱用品……这些都是单人份的。”袁小满伸了个懒腰歪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躺好，“你爸妈呢？还是说……你是个外地人，在本地买的房？”
“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外地人上哪儿能买到这么有升值空间的房子。”阴缺控制身体站了起来，走到厨房拿了罐啤酒，扔到冷水里冰了冰，然后一饮而尽：“真是太爽了！大扫除之后喝罐冰啤酒，太惬意了。”
“啧，脸皮咋这么厚呢？都是谁打扫的？”
“好好好，你的功劳，行了吧？真够斤斤计较！况且，我喝跟你喝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一张嘴、一条食道、一个胃！”
袁小满撇了撇嘴，静默两秒后又纠结回了刚才的问题：“你还没说你爸妈呢！”
“啧，我说你咋这么没有眼力见呢？我都把题跑成这样了，摆明了是不想聊这个，你怎么还穷追不舍啊？”
说话间，阴缺已经晃进了卧室，换了身家居服，然后一头歪在了床上。空调一开，毛巾被轻轻地往肚皮上一盖。
“喂，你干嘛？”袁小满连忙问。
“睡觉啊，不然咧？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在准备蹦迪吗？”阴缺将脑袋往胳膊上一枕，转眼就要睡过去。
“这才刚下午5点，睡的哪门子觉？”袁小满不依，已经控制着身子坐了起来，“咱们聊聊嘛，免得回头我一不小心再触碰到了你的底线。”
“我这个人没底线的，你随便碰。”阴缺又栽回了床上。
“起来啦，起来聊聊嘛。”袁小满再次将他拽了起来，竟然还语带撒娇：“我对你一无所知，回头很容易穿帮的。”
阴缺皱起了眉头：“就算真有什么纰漏，别人最多以为是我抽风了。任谁也不会猜到还有你的存在，所以放心吧，睡觉！”
他又栽了回去，躺得直直的。
袁小满似乎生气了：“我就是想知道！”
阴缺却开玩笑：“我告诉你啊，对一个人的好奇，就是爱上一个人的开始，你小心点别坠入爱河。”
袁小满急了，想捶他。
阴缺笑着翻了个身，停下来倒也开始了他的故事：“我活了二十年了，你想听我从几岁说起？”
袁小满还没来得及答，他就已经继续往下说了：“干脆就从这栋房子说起吧。简而言之，就是在我初三那年，我爸妈离婚了。之后，他们又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所以这房子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在住了。咋样，讲述的清晰不？”
“啊？”袁小满有点意外。
所以这是个悲伤的故事？阴缺的设定是爹不疼、娘不爱？
阴缺嗤笑一声：“你‘啊’个屁啊？”
他看起来表情如常，非常随意。
难道是在伪装坚强？
袁小满有些吃不准，小心翼翼地问：“你爸妈离异后，你没有跟其中一个吗？不会是他们都不要你吧？”
口吻是怪谨慎，话却相当直接。说完，袁小满也有些后悔，感觉自已应该再润色一下再问。
阴缺却很傲娇：“当然不是，他们都上赶着要带我！毕竟，再怎么基因重组也很难能再生出一个我这么优秀的儿子了。”
这态度，真是不值得同情。
袁小满也不润色了，直接问：“既然如此，你怎么还落单了？”
“人家上杆子抢，我也可以拒绝啊。我态度强硬，他们也不能勉强。”
“干嘛拒绝？按理说，初三的话，你还没成年呢！他们对你不好？”
“你真是傻的！对我不好，还抢我干嘛？”
“所以矛盾呀！所以我觉得你在撒谎！”
袁小满还是很坚持的，毕竟阴缺在住院期间没有一个家人来看过他。虽说通讯录里都是陈狗、刘猪这样的代称，她没敢去联系，但同样也未曾有人主动找过他。消失了三天，似乎从没有人在意过。
外人也就罢了，父母不该；
如果远在天边就罢了，本市不该。
阴缺哼笑出声：“矛盾个屁！最大的矛盾是你不会用脑子！”
“怎么说？”袁小满不顾“辱骂”，虚心求问。
阴缺依旧哼哼笑笑：“你想啊，人家都有新家庭了，还带着我这个历史遗留问题，多尴尬啊……”
袁小满立即将声音拔高了两度：“怎么能叫历史遗留问题？你是他们亲生的！”
“哎呀，无所谓了。反正高中、大学我都住校，跟不跟谁，还不都一样。”
“是不是新叔叔和新阿姨给你脸色看了？”
“不是啊，就是因为脸色太好看了，热情度太高，让我觉得自已特多余。”
阴缺坐起来靠在床头上，想了想又爬到了窗边，俯在窗台上向外望。
袁小满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等了一会才发现他似乎只是想换一个看起来蛮不在乎的姿势来讲述下面的话。
“其实很早之前，他们的感情就破裂了。各有各的爱人，却又说什么因为我的存在、顾及我的感受，才迟迟不离婚……都是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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