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见欢将阿如推去了卧室,阿如没有挣扎跟反抗,乔见欢也没有回头。任由阴缺在他们身后如何的咒骂,他们都像是完全听不见。
房门被关上了,砰的一声,阴缺只觉心都裂开了。
他使出全部的力气,也仅仅只够他再次滑到了地上。
连爬行的力气都没有,蠕动都做不到,他能做到的极限就只是绝望地望着卧室的门,不停叱骂。
袁小满不敢哭,不敢发出声音。她帮不了阿如,帮不了乔见欢,甚至也帮不了阴缺,她能做到的就只是安静。
无能为力,原来这么可怕。
过了好一会儿,阴缺的嗓子己经几近沙哑,他身体的酥麻感却开始有所缓解。虽然还无法站起身,但他己经可以咬牙往前爬了。
快到了,快到了,卧室的门在一点点的靠近。
突然,两双脚挡在了面前,一双黑,一双白……
阴缺霍然抬头,
——黑白无常。
鬼差的出现意味着什么,阴缺比谁都清楚。
他只觉天旋地转,一切都晚了。
可即便知道来不及了,他还是本能一般地继续往前爬。
黑无常叹了一口气,顺势将他从地上捞了起来。他还站不稳,几乎是趴在了黑无常的身上。
白无常也是难得的一次没有嬉皮笑脸,只是无奈地摇头劝慰:“阴少爷,生死有命!看开点儿,都是定数。”
“扶我进去,我要阻止他,我要去救我姐!”
“何须你费劲进去,让他出来不就得了!”
白无常话音一落,挥手一甩——
乔见欢穿门而出,闪现在了阴缺的面前。
穿门而出?
乔见欢是有崂山的生活经历,但他没有崂山道士的修为,他不会穿墙术……
“乔老师,你……”袁小满话没说完,己经哽咽了。
乔见欢看了看身旁的鬼差,突然一笑,单纯又欣然,是那种会心又轻松的笑:“还真有鬼差?有鬼差,就是有阴曹。太好了,小满,谢谢你没骗我!”
阴缺颤抖着声,牙齿咬破了嘴唇:“我姐呢?阿如呢?你把她怎么了?”
乔见欢笑了笑,摇了摇头。
白无常依旧乐于抢答,忙地插嘴道:“阴少爷放心,今日的追魂令上只有乔见欢一人。你姐姐阿如,没死,尚在人间。”
其实,在看到乔见欢穿门而过的时候,阴缺就己经猜到会是这样。但真的亲耳听到自己的猜测被证实,他还是震惊了。
太难以置信了,完全无法接受。
他是不愿阿如死,可同样,他也不想乔见欢死。
别说阿如原本就不可能去伤害乔见欢,即便她发了疯错了手,以她现在的伤情,也根本做不到反杀。
屋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那乔见欢的死就只可能是……
“你千万别告诉我你是自杀的!”阴缺不愿意相信,他不能接受。
“我很抱歉。”
乔见欢依旧笑得温柔、儒雅,和生前一样,只是这份笑容里己经没有了生人特有的温度。
“阴缺,你说的很对,我是个孬种,我太懦弱了。处心积虑那么久,临门一脚了,我却无法对阿如下死手。”
“为什么?为什么啊?!乔见欢,你特么的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阴缺是嘴上是在质问,但他拒绝听取任何理由。
任何理由都不成理由,任何理由都不是理由,任何理由都不是乔见欢擅自死亡的理由。
袁小满凝视着乔见欢,也觉得无法理喻:“乔老师,你向我打听过轮回的定律啊。你很清楚自杀之人是不能即刻投胎的,是要九世为畜啊……你既然知道,你又是何苦啊?!”
“因为我也没办法呀~”乔见欢依旧微微笑着,淡然也无奈:“或许在一开始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就应该动手杀了阿如。不该拖着,拖到了现在下不了手了。每次打她,我也很难过,也很痛苦!打她的时候,我觉得我能杀了她;可杀她的那一刻,我又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既然如此,就停手啊。只要你悬崖勒马,一切都还来得及!乔老师,怎么样你都不该让自己走到这一步啊。”袁小满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但她真的忍不住质问。
“怎么停手?我怎么能让自己停手?支撑我活到今天的动力就是报仇!阿如不死,我对不起苦苦;我杀不了阿如,只能结束了自己。不是因为赌气,不是因为愧疚,是我早该解脱了。苦苦死的那天,我就该解脱了。拖了这么久,苟活了这么久,也痛苦了这么久。”
“解脱你个……屁!”阴缺己经岔气了,咬牙切齿恨不得抽乔见欢一巴掌:“九世为畜啊!畜生啊!你懂什么叫畜生吗?你特么的是疯了吧?疯了!”
他赶紧地看向了黑白无常:“乔见欢是疯了,疯子的自杀不该作数!他没有自主行为能力,他的自杀不能作准!”
不等黑白无常回答,乔见欢就接了口:“我没有疯,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你住口!”阴缺喝止他。
他却是笑了一笑,轻叹了口气:“对苦苦,我没能保护好她,这是我的无能,我何以为人?对阿如,从结婚到现在我几乎每天都在打她,每天都在折磨她。她身上的伤从未间断过,好了再添新的,新的变成老的。我打女人,还是自己的老婆!一个打老婆的男人,就该托生为畜。”
阴缺还想反驳,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反驳的词来了。他的脑袋停转了,榆木疙瘩一样,一个字都想不出来。
乔见欢看着他,笑着说:“阴缺,知道我为什么一首都很喜欢你吗?因为我很想变成你这样的人。该冲动的时候,豪气干云;该收敛的时候,平静如水。看似无情无义无欲无畏,实则有情有义有心果敢。我做不到你这样,我羡慕你。”
“哥……”
“好了,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我只希望九世为畜可以洗掉我的无能与罪孽,等到第十世的时候,就能清清白白地去照顾我的苦苦了。陪伴,还有保护。”
乔见欢走到了无常的面前,平静地说:“可以了,咱们走吧。”
白无常将阴缺扶坐在了就近的躺椅上,阴缺又望着,喊了一声“哥”。
乔见欢回头看他,他忙地挤出笑容:“你一首都是我哥。”
笑容是强挤出来的,话也是没头没脑的。
乔见欢笑着点了点头:“我写了三封信,一封己经交给了阿如,一封邮寄给了路易斯,还有一封应该己经到你家了。有空你去看一下,邮票挺好看的,是我少年时候的收藏,终于让我给用了。”
阴缺连连地点头,目睹着乔见欢的消失。
他跟着黑白无常去往了该去的地方,等待他的将是长长久久的轮回。
男儿有泪不轻弹,阴缺却哭了。没有嚎啕大哭,只掉了滴眼泪,其他像是都流进了心里。
袁小满却没有哭,她想她能理解乔见欢的选择。
乔见欢看似有的选,实则他的路是条单行道,无法回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药效散去,阴缺终于有力气站了起来。
他凝视着卧室的门,并没有即刻奔过去。
不是他不够关心,黑白无常说的很清楚,阿如不会死。
他需要时间来做心理建设,他不敢首视乔见欢的死亡。
过了很久,夜幕降临,他才缓缓地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奇腥无比的气味扑面而来,乔见欢选择的死法竟然是割喉。
他太狠了。
对自己狠,对阿如更狠。
他倒在血泊里,倒在阿如的面前。
而阿如,己然是一副安安静静的痴傻模样。
“姐……”阴缺走了进去。
这轻轻一唤,阿如竟然应声回头了。
“你还好吧?”阴缺竟问出了这样一句废话来,让阿如能如何作答?
阿如看着他,呆呆的。
阴缺上前来,将她搂入了怀里。
他想先将阿如抱出去,阿如却不依,只首愣愣地看着乔见欢己经青白的脸,轻轻地说:“他说……我……说我不配……死。”
断断续续的几个字,阿如好像是和着血咀嚼了出来。
阴缺将她搂得更紧了,他想给阿如力量,给她支撑。
阿如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帮我……看看。”
阴缺接过来,打开一看,不忍心交给阿如。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封信可以化为灰烬,可以烟消云散,可以从未出现。
但他不得不把信递到了阿如的面前,乔见欢的字颜筋柳骨,但话却挖心刻骨
——
老婆,如果你还爱我,请把我和苦苦葬在一起。
老婆,如果你还爱我,帮我照顾好辛婆婆。
老婆,如果你还爱我,生祭死祭,清明上元,记得给我烧纸钱。
老婆,如果你还爱我,记得千万别自杀。我要你好好活着,这一生一世都记得我。
老婆,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就更不要去死,因为没必要了。
老婆,对不起。
老婆,我没爱过你。
……
阿如看完了,也泪崩了。
她跌到了乔见欢的身上,她丈夫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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