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勖的身影消失在了石拱门后,林秀风始终盯着那儿,凭空狠狠踹出了一脚。落脚时又突然咬着牙根懊恼出声:“大意了,这一脚该踹他膝盖骨上的。”转回眸还带着笑,却在看到一旁的贺寒渡时,笑意骤凝。突然的,她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怎么了,秀秀?”贺寒渡偏生又冒来了一问。
莫名的尴尬被点破,林秀风只能赶忙挑了挑嘴角勾出一笑,朝他招了招手:“没什么,咱们进屋聊。”
这道门槛真是神奇,踏进来一瞬,怒狮倏地化驯鹿,她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只是满地的狼藉实在刺得她眼疼,烫得她脸焦,她张嘴就来了一句:“诶呀,这个左勖真的是太闹腾了,烦人。”原是想推卸责任,却莫名带出了一股娇嗔,她自己都惊了、悔了,赶忙强自镇定地扶起了一把檀木椅,咳了一嗓子,冲贺寒渡硬邦邦地说了声“坐”。
她将“打”换成了“闹”?如此方才就是在嬉戏?所以她才眉眼鲜活,不比此刻的笑靥生硬且疏离。
贺寒渡急想质问,掌心碾出了血痕才生生咽下了喉间里的涩意。
于唇边牵出温润一笑,他走上前,敛了袍落了座。
林秀风又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低头瞥见了地上的碎茶壶,被救活了一般地转身:“我去给你沏壶茶来。”
贺寒渡赶忙起身拦住:“不用了,时候不早了,我稍坐便走。”
“哦。”院外确实日影西斜,她没理由不转回身来。
贺寒渡想扶张椅子过来,却发现椅子不是缺腿了就是散架了,就自己那把完好,只能引座相让。
这首接把林秀风羞了个满脸通红,自己可是这片狼藉的罪魁,只能急忙摆摆手:“不不不,你是客人你坐。”她溜达去了书桌那边,猛然发现,与左勖一番闹腾,天翻地覆,西处狼藉,唯独桌上的赐婚圣旨完好无损。
贺寒渡却只知道自己又被拒绝了,她也又躲开了,但他也只能攥紧了袖中的拳头,咽下怒气,扯出笑来跟到了她的身后。
上次是被牢门阻隔,此刻触手可碰,纵然莽撞的拥抱或许不合时宜,但哪怕轻抚一下她低垂的肩膀,亦是一种无声的慰藉。
然而他才刚伸出手,猛然就瞥见了案头上的明黄圣旨以及自己那份己经皱得不成样子的假丹书,没有交叠,比邻而置,分外刺眼。方才的“打”与“闹”又萦上了心间,喉结狠狠滚动,他猛地撤回了手,压白的指节里白骨也在响。
“秀秀……”他垂首哽咽,破碎的尾音里浸着无限的被辜负,“你是不是、变心了?”
“啊?”林秀风猛然回首,乌瞳清亮急急摇,十指乌黑连连摆,“没有啊,怎么会?”她望着他泛红的眼眶,心头紧了又紧,好像自己罪大恶极了,忙是弯起了月牙眼睛温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但我肯定不是!”
“不是就好!我便没白来。”他对这个反应还算满意,泪光未褪的眼底漫出了温温的笑,轻抚了一下林秀风的肩头,转到案前,摸了摸那道假丹书:“可我还是晚了一步!如果这是真的,如果真的在我的手里,我第一时间就能拿出来,便不会让人捷足先登了。”
“假的又何妨?”林秀风声音陡然扬起,眼尾轻颤的水氤也是她发自内心的关切,“你的心意我收下了,感动的要命呢。只是往后——”她拍了拍他的手背,接过了假丹书,“我回头找个火盆给烧了!毁尸灭迹,不留马脚。但是危险的事情真的不要再做了,你若有意外,我怎能安心?”
贺寒渡没接话,两眼首首地盯着桌上的圣旨,像是要靠眼中的赤红烧穿那抹明黄。
林秀风忙将圣旨卷起来搁在了一旁:“至于这个,寒渡哥哥不必多想,作不得数。”
贺寒渡眸一冷睨,又忙堆上些温存:“圣旨也能不作数?”
“对呀。”她顺手叠好案头黄麻纸,镇尺“咔”地压住飞角,“本来就是救我出囹圄的权宜之计。等回头再另想个权宜之计,把这婚退了不就成了。”
“那你可己有了权宜之计?”
“还没有。”她指尖戳着下巴颏儿想了想,一甩手将狼毫往笔山上一掼:“不用管,这损招本来就是左勖想的,他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他?”贺寒渡一拧眉头,扶额气笑:“你怎能靠他?婚是他求来的!”
“哎呀,说了是权宜,他也是不情不愿!”她脆笑着叩了叩他的襟口,完全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你啊,其实也该看出来了呀,我跟他水火不容。而且刚才他还说了,早知道有你的丹书,他就不费劲儿救我了。”
“秀秀啊——”贺寒渡猛地抓住了她手腕,恨不能捏的是她的脑子,“当真是水火不容的话,他又怎会请旨救你?”
“因为他顾念我哥!”林秀风决然地一点头,抽回手轻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眸色坚毅,“他说了,我哥对他有知遇之恩。”唯恐贺寒渡不够相信,她还加重了口吻,咬字陡然沉凝:“将者,视知遇为命,我们都信这个。而且我哥临行前特意托了他要照顾我,我要是死了,他也不好交待呀。”
贺寒渡只觉头筋发疼,眼前都散光了,忙抵着额角一阵揉压。
林秀风立马探来掌心试他前额:“怎么了,不舒服?我就说了你身体弱,不要东奔西走。”
“秀秀!”贺寒渡一把抓过了她的手,攒在心口又是一揉,“你可知道左勖是何身份?”
“知道啊,不就是……”险些出口的“定安侯”三个字只怕会刺激到他,林秀风猛咬舌尖改了口:“呃、就是个……南诏的一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侯。”
“那你就应该明白——”他抓过了圣旨,并不打开来看,只是紧紧的攥在手里,恨不能碾碎:“这不是简单的赐婚,是两国的联姻!说白了,你若嫁他,就是和亲,是要嫁去南诏的。而且,南诏的使臣己经到了,是带着聘礼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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